钱进广脸上一直保持的笑脸，面对麦至德的凝视，完全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然后在麦至德的注视下，钱进广缓缓开口继续说道：
“如果工部出现爆炸，那么我们所有人都有责任，但如果工部只是不小心走水了呢？”
“这天干物燥的，一不小心走水导致火灾不是很正常吗？就算追责顶多也只是失职。”
“确实，咱们两个没能管理好工部的琐事，导致工部遭遇火灾，不管怎么说都难辞其咎。”
“朝廷若是追究责任，我们必须要认下来，就算朝廷不追究，咱们也要主动引咎辞官！”
不得不说，混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一股正能量的味道。
明明是自己放火烧毁足以要他命的证据，说的却像是自己多么内疚，多么自觉似的。
麦至德同样是当官的，自然也听得明白钱进广话里的意思，毕竟他也深谙此道。
同时，相较于之前他猜测的火药，钱进广现在说出来的计划，明显更容易接受。
毕竟朝廷重要部门爆炸，历史上一次都没出现过，反倒是走水着火出现了好几次。
汉代的洛阳南宫和尚书台，唐朝含元殿和尚书省，宋朝更是从皇宫烧到崇文院，珍贵典籍焚毁殆遍。
历朝历代都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如今大明朝也出现一次，并不算多么突兀的事情。
只不过麦至德能接受纵火是一回事，真做出决定，确定使用这个手段就又是一回事了。
所以在钱进广说完后，麦至德立刻就开口问道：
“我承认放火确实更好，但你怎么放这把火，而且放火真的能将所有线索焚毁吗？”
“当然能！”
麦至德这边话音刚落，钱进广立刻就开口将他的话接了过来。
随后看着麦至德明显不是很相信的眼神，钱进广又继续开口给他解释。
“麦兄有所不知，在工部这些年，我虽然没什么亮眼的政绩，但也算是尽职尽责。”
“时常会和下面的工匠在一起，这些年也有不少收获，其中就有和水银相关的消息。”
“并且我能保证，只要大火一起，谁也别想从油桶里找到任何一丝水银存在的痕迹。”
这话一出，麦至德还在摇摆的心立刻就稳定了下来，同时眼中也泛起了精光。
“钱兄，还请细说水银的事情。”
见麦至德不再表现出抗拒的态度，钱进广心中也松了一口气，随后开口解释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因为一次意外，让我发现水银这种东西遇火便会消散。”
“就像是将一杯水倒在烧红的烙铁上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水会变成水汽然后逐渐消失。”
“世人都以为水银过量服用会中毒而死，可几乎没人知道水银消散的气味也同样是剧毒！”
钱进广说到这里突然就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也是命好，当日我正好下去巡查，眼见一名工匠不小心将水银泼洒在炉火中。”
“那天我心情好就没有呵斥那名工匠，只是叮嘱他小心一些，然后就直接离开了。”
“谁曾想第二天我来的时候，却听到那名工匠身亡的消息，并且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询问之后我得知一件事，那名工匠在我离开之后的几个时辰，都没有离开过那间屋子。”
听到这里，麦至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立刻开口打断了钱进广的话。
“既然你不在现场，又是如何得知那名工匠是因为水银才丧命的呢？”
“很简单！”
钱进广笑着回应了一句，随后转身走向房间角落，从木箱子里取出一个瓷瓶。
拿着瓷瓶回到麦至德这边，随手将瓷瓶放在桌上，然后才看着麦至德解释道：
“因为那件事让我有些起疑，于是在那之后我专门弄了一些水银，亲自测试了一下。”
“当然，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只是找了一间房，准备了一个火炉和一些水银。”
“然后又抓了几只牲畜关进房间里，等我再打开房间的时候，那些牲畜全部都死了。”
听完钱进广的描述，麦至德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个家伙胆子真大。
明明都怀疑是水银有毒了，居然还敢尝试，就不怕自己也不小心被毒死了吗？
同时还有一个问题他也很好奇，于是直接当着钱进广的面问了出来。
“既然你知道水银气味有毒，为何没有上报，这应该也算一点功绩吧！”
麦至德说完后，钱进广却表现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毫不在意的说道：
“我为何要上报？不过就是一条贱命而已，我才懒得为了区区一名工匠给自己添麻烦。”
“身为工部侍郎，咱们平时也是有很多公务要处理的，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更何况，这点功绩能干嘛？再说了，我不上报，现在咱们不就能用上这个消息了嘛！”
如果说刚才麦至德还觉得钱进广疯了，那么现在，他已经变成第二个钱进广。
听完了钱进广描述的这些内容，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和钱进广一起疯，起码，能赌一条活路。
所以，在钱进广说完后，麦至德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就开口说道：
“此法确实可行，那么钱兄怎么如何动手，要知道那个地方很可能被锦衣卫盯着。”
“一旦着火，锦衣卫立刻就会叫人来灭火，到时候不仅不能毁掉油桶，还可能提前暴露。”
麦至德说完，钱进广立刻就摇了摇头，否定了对方的话。
“火，是灭不掉的！”
“哦，钱兄为何这般笃定？”
麦至德疑惑的看着钱进广，然后下一秒，钱进广就给出了答案。
“麦兄可能忘记了一件事，存放油桶的那个仓库，在此之前是咱们用来存放黑油的。”
“当初科技院对黑油很感兴趣，不是还找咱们要来着，并且他们需求的数量还挺大。”
“只不过咱们不知道他们用来干嘛！只是认为科技院盯上的东西，一定就是好东西。”
“所以专门存储了一大批黑油，后来为了存放油墨，专门挪出来一些，但里面还有不少！”
“这东西只要烧起来，浇水都很难熄灭，不可能短时间灭掉，等火灭掉，别说水银，恐怕连油桶都被烧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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