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影白了他一眼，哼声道：“你才需要睡觉呢！”
她一手托腮，一脸好笑地看着墨奇：“你莫不是以为，我把你和梦里的墨奇当成一个人了？”
墨奇反而有些惊讶：“那你跟我说这些事情，是想表达什么？”
陆秋影笑着摇摇头：“我几乎入梦不久就意识到了，你肯定不是梦里那个‘墨奇’。”
“你不会像他一样去做事，尤其不会对那些人抱有那么强烈的同情心。”
墨奇神情有些微妙：“虽然明白你的意思……但还是觉得被你贬低到了啊！”
陆秋影白了他一眼，严肃道：“认真点！”
墨奇耸耸肩，示意自己不说话，让陆秋影继续。
陆秋影看着墨奇的眼睛：“我记得，你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你的梦想。”
“你说你从来不喜欢那些高大上的口号，从来不喜欢讨论什么公平正义。”
“你还说过，你一直憎恨着某些恶心过你的人，一直想要过上踩在这些人头上的生活。”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我想想啊……”
“嗯……有一个剧情里不清算战犯的游戏，你一直想问候策划的亲妈。”
“有一个成为面壁者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开银帕的动漫，你一直想见见制作人的全家。”
“还有一个在某个历史时期开超市的网剧，你一直想把某些人细细地切成臊子。”
这种听别人描述自己抽象发言的经历，对墨奇来说实在是太折磨了。
他现在尴尬得脚趾抠地，合掌不停喊道：“师父！别念了！别念了！”
陆秋影被他的样子逗得一笑，调侃道：“你当初跟我说的时候，可没有今天这样的反应啊！”
她轻叹一声：“你一直都在说，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找个老丈人或者富婆，跪在他们面前喊一句：我太想进步了。”
陆秋影微微一顿，忽然直视墨奇：“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噗。”
墨奇一时间没有绷住，笑出了声。
“不是，姐们，你就想跟我说这？”墨奇无奈道：“你是不是担心我走上梦里那条高举大旗的不归路？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去过那种苦日子的！”
“推翻别人那可是要杀头的！我怎么可能那么想不开呢？”
墨奇诚恳道：“我就是个想过人上人生活的走狗预备役，真没必要担心我。”
陆秋影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我没有在开玩笑，你对你自己并不了解。”
墨奇有些想笑：“所以你了解？”
陆秋影没有回答吗，反而忽然道：“奇仔，你知不知道，我曾经观察过你吃饭的样子？”
墨奇脸色微变：“哇！你变态吧！这都要观察？”
陆秋影根本没有被他的打岔所影响，继续道：“我相信你肯定没看过自己吃饭时的样子。”
她轻笑道：“你很护食。”
墨奇怒了。
“你再骂？”
陆秋影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
但很快，她收起了笑容：“但我说的不是动物的护食。”
“你的饭量很大，而且吃饭的时候眼神非常专注，动作也非常迅速。可以说，你对待吃饭这个事情就像是对待一项重大的事业一样。”
“我第一次看你吃饭的时候非常惊奇，我感觉你就像是一个棋手。人们都说走一步，看两步，算三步。你是咬一口，夹一口，看一口。”
“而且我还关注过你选择的饭菜。你喜欢那些口味重的，尤其是那些出餐快的。”
这一刻，墨奇忽然皱了眉头，有些不自在。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是自己在夜晚偷偷摸摸做什么事情的时候，突然间有镁光灯照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陆秋影回忆着，神情喟然：“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只当是你的个人习惯。”
“但是昨天晚上，我梦到了一幕景象。”
陆秋影的声音忽然停住了。
她转头看向了墨奇，用疑问句，但是带着肯定的语气问道：“奇仔，你是不是挨过饿啊？”
啪嗒。
墨奇手里的矿泉水掉在了地上。
“嗨呀！你看看你！吓我一跳！你怎么还给我来了这么一句话呢？”
墨奇立刻弯腰捡起矿泉水，同时大声笑着，似乎想要掩盖什么东西：“你想想可能吗？我们家就说钱不多吧，也不至于饿着我！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秋影微笑着没有回应。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奇仔，我昨晚做梦梦到了许多人吃饭时的样子。”
“他们的肤色，语言，衣着，都不一样。”
“可是他们都非常拼命，好像要在这一顿吃完自己一天的饭，又好像怎么吃都吃不饱。”
她的眼神中有一丝说不清的酸楚：“就像那时的你一样。”
墨奇霍然起身，打着哈哈道：“你说什么呢？怎么还提这些没关系的事情，行了行了！走走走！咱们去人多的地方，赶紧谈下一话题！”
陆秋影不再继续。
在梦中，看到那些生活在痛苦中的百姓吃饭的样子，她忽然有一种错觉。
自己好像已经见过他们了。
可是整场梦里，她都没能想起来，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异国他乡的人。
直到梦醒之后，在她回忆的过程里，她的脑中恍惚间浮现了一副场景：墨奇的身影跟那些穷苦人似乎正在渐渐重合。
那一刻，从小养尊处优的陆秋影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个无可动摇的事实。
那些穷苦人，是墨奇的同类。
换句话说，在自己不知道的某段时间里，他曾经也是那个样子。
这才是她做出判断的依据。
她百分之百相信，只要墨奇看到那些人，就绝不会真正做到他自诩的铁石心肠。
他早晚会回到同类的身边去。
陆秋影跟在墨奇身边，应和着墨奇的话语。
直到墨奇彻底没了话题，完全沉默了下去。
这一刻，陆秋影停住了脚步，微微抬头，看着墨奇。
“我知道你还没有想法。”
“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无论你选择了哪一条路，我都会是你的同路人。”
墨奇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道：“你想什么呢？我当然会选择通往荣华富贵的路。”
“这一辈子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外挂，我可不想给自己增加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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