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的十二月二十六日,被朝廷几经催促的韩林终于是出了城。
在出城之前,他特意嘱咐赖麻子为温、周、梁这几个在他身陷囹圄时,伸出援手或者“援言”的几个人奉上仪金。
此外,他也吩咐赖麻子以助学的名义,为在皇门前为其伸冤的士子们表达谢意。不过绝大部分士子都没有收,这群仍保有那股少年气的士子们认为此乃道义之举,若是沾惹上铜臭,还如何称道义?
这让在背后煽动他们的始作俑者韩林好一阵自惭形秽。
惭愧到将原本想要向朝廷索要的粮饷又加了三成,以此来狠狠地彰显自己的唯利是图,进而去衬托士子们的高风亮节。
为了让乐亭营重新用命,最终朝廷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乎,韩林带着浩浩荡荡的马车从永定门出了城。
早就得到消息的郭骡儿、李柱、范继忠以及亲兵司五十多人在门口相候。
“恭迎大人!”
韩林的身影刚刚在门口显现,众人纷纷下马单膝跪拜。
看到眼前的情景,韩林翻身从马上下来,将最前面的三个人扶了起来,又双手示意后面的亲卫起身:“起来,起来,不是说了咱乐亭营不兴跪礼,咋的还弄这一套。”
郭骡儿起身笑道:“这还不是见到了大人心里高兴,一时间给闹忘了。”
李柱和范继忠从身后亲卫的手里捧过韩林的甲胄兵刃,一边为他披甲,范继忠一边抹着眼泪道:“这甲穿上去都‘逛荡’了,大人这几天可是瘦了不少。”
韩林抬了抬胳膊,让捆扎的甲绳系得更紧一些,呵呵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梨园里有一句话,得能吃得了苦,才能成角儿。”
李柱也有些心疼:“这得吃多少苦,才能成角儿啊……”
范继忠眼睛瞟了郭骡儿一眼,愤愤地道:“当时听大人被下了狱,弟兄们都想去堵门要人了,就是金操守和郭司长拦着。”
“大人你是不知道,没了大人乐亭营就如同没了娘的孩子一般,谁看都不顺眼。”
寒冬腊月的,韩林听到以后冷汗瞬间就从额头渗了出来。
心道还好是金士麟压阵,和郭骡儿这个有脑子的在旁边帮衬。
他在狱中虽然看似胸有成竹,但自己可知道这其中有多么大的凶险,将内部外部因素全都考虑进去了,这才自救成功。
要是真叫这群大老粗做出这等倒反天罡的事来,他就是请韩爌、钱龙锡、李标这三位首辅、次辅、代首辅去跪宫门,估计也要被剐三千刀。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韩林表情复杂地看着范继忠道:“我知道弟兄们是好意,不过以后啊,可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就在李柱和范继忠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韩林又对着郭骡儿苦笑道:“看来营学当中还要开设幕僚参谋学,抓紧培养一批人进驻到各司部。”
郭骡儿耸了耸肩:“大人这提议好。”
“要那玩意干啥?”
范继忠心直口快,在他的认知当中,只有那些管着军事的文官大臣们才有幕僚这个玩意儿,自家大人不仅要设,而且甚至还要将其配置到司部一级。
这些人嘴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是都听他们的,那这仗也就别打了。
就在范继忠思忖之际,旁边的李柱对着他的屁股蹬了一脚。再转过头时,发现穿好甲胄的韩林已经翻身上马。
等所有人都上了马以后,韩林向后一甩貂皮的披风,高声道:“回营!”
亲卫司的亲兵们纷纷上马,将韩林护在中间。骑马向前跑了百十余步,过了一些寺坛等建筑,前面就是一片豁然开朗。
早前韩林就发现不远处升腾起了几个粗壮的烟柱,但也不是烽烟那种。如今视线不再遮挡,又发现了数百人影在平坦的原野上。
看了一眼,韩林有些疑惑地问道:“那边在做什么?”
现在京师的地界上,充斥着分散劫掠的奴兵、溃卒,为什么城外还会聚集这么多人?
郭、李、范三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叹息。随后李柱掏出望远镜:“大人一看便知。”
韩林端着望远镜只看了一眼,便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原野上到处都是断剑残戈,民夫们在一些人的指挥下,正在收敛明卒的尸体。很多尸体都光着身子,身上的甲胄应该是被女真人给扒走了。
由于冬日大地被冻得瓷实,这些尸体只能被集合到一处统一焚烧。
“惨呐,连土都入不了。”
李柱一边摇着头,一边叹息着。
韩林这才想起来,永定门,不就是七八日前满桂军与建奴大战的地方?
他原本因为见到好兄弟而高兴的心情瞬间就跌入了谷底。二十多天以前平台召对时他还见过满桂,两个人还寒暄了一阵。
如今满桂却已经战死在此处,怕是连尸体都找不到,日后只能做个衣冠冢了。
一时间韩林心中有一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不过他很快就又平复了过来,因为韩总旗当年的话又在耳畔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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