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杨大娘这是在说些啥呢！咋神神叨叨的？”刘臣不敢惊扰虔诚的杨大娘，只能小声问五郎，可是五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哪儿知道？反正听大娘的就是了，啥也别问！”
杨大娘一直在叩拜，向神祈祷的词完整说了三遍，这才站起身来，双手举过头顶绕着火堆又走了三圈，对两人说道，
“咱们回去吧！长生天已经宽恕了死者，允许他往生了！”刘臣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还是忍不住问道，
“大娘，我冒昧问一句，您是汉人，怎么会这么熟悉蒙古人的法事啊！”
“你大叔是蒙古人啊！我嫁给他了，我当然也就是蒙古人了，这些法事还是他姑姑教我的呢！”
“大娘，这么说的话，孩子们也都是蒙古人了！”
“那当然了，从他们来到这个家第一天起，他们就是蒙古人了！”
三人回到蒙古包内，孩子们正缠着阿苏勒大叔讲故事。
“爷爷，爷爷，你就再讲讲打鬼子的故事吧！我们都想听！”
“爷爷，你上次说到离开龙岩山，后面的事还没说完呢！”
不过杨大娘好像并不太喜欢阿苏勒大叔提起过去的事，她走到阿苏勒大叔身边，把大叔甩在地上的袍子又披在大叔的肩上，
“孩子们，现在已经很晚了，爷爷已经累了，爷爷要睡觉了，你们也要睡觉了！”孩子们很不情愿但也只能乖乖听话，一个个铺好被子慢慢睡去。很明显，在这个家里，杨大娘的地位不可撼动。
“五哥，今晚咱俩不会是又要在大叔这位里过夜吧？”
“那咋办，就算咱俩能走，你觉得大叔大娘会舍得放咱俩走吗？”
“五哥，我现在根本睡不着，我想出去溜达溜达，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啊？”
“反正我也睡不着，走！”五郎说着就披上外套，对阿苏勒大叔说，
“大叔，我吃的太多了，出去消消食！”
“别走太远啊！晚上有狼！”阿苏勒大叔只是开了个玩笑，刘臣却当真了。
“大叔，这嘎查附近有很多狼吗？”
“其实不多，我见过几次狼，都是大半夜来吃羊，就一匹，我是没遇到过成群的！你们俩还是就在门口溜达吧，真的，安全一点，别走太远。”
“我们就一会儿，不会走远的！”五郎拉着刘臣快步走了出来。
“我操！这羊腿是真的好吃，我是真吃多了！”
“五哥，今天咱俩不回连队的话，真的没问题吗？指导员能同意吗？”
“他不同意又能咋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再说了，每次来阿苏勒大叔这，都是过夜的，从来没有过当天来回的，指导员又不是不知道。”五郎说着又打了一个饱嗝。
“五哥，咱俩这次到大叔这里，是来做调查的，结果又大醉一场，指导员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脾气的！”
“所以不能让指导员知道啊！回去以后，就是汇报一下阿苏勒大叔反映的情况，其他的啥也别说！”
“知道了，五哥！”在刘臣心目中，五郎的重要性远远大过指导员。
“这次出来其实也没得到什么特别重要的线索，那个骑马厉害的胖子也不见得就一定和盗猎团伙有关，突破口应该还是在满都拉图和头头儿身上！”五郎掏出一根大前门，点上狠狠嘬了一口。
“我有个预感，那个头头儿牵扯的不止一个大案子，我们连队恐怕都管不了了，可能需要军区首长亲自上阵了！”
“五哥，你不是说可能就是倒卖军火吗？总不见得真来个第三次世界大战吧？”
“你不懂，这不是没可能的，这些年咱们和苏联关系很差的，阿苏勒大叔和缴枪的领导发生冲突的那年，就是苏联专家从兵工厂全部撤走的那年，光是乌拉特的边境线上，和苏联兵擦枪走火都十几次，说不定哪天就真打起来了！”
“但是那个盗猎团伙头头儿顶多也就是倒卖军火，不可能因为他就真的开战吧？他狗日的算老几啊？”
“他啥也不是，我放个屁都能把他崩死！但是和他交易军火的人呢？万一真的是苏联兵呢？”
“五哥，其实有个事我一直没搞明白，边境那头不是蒙古国吗？怎么会有苏联兵驻扎呢？”
“刘疤瘌，你这么聪明的脑袋咋就想不明白呢？对面号称蒙古国，实际上早就全盘苏联化了，你看边境线上界碑的文字，都不是蒙古文了，是不是和咱们学校里教的俄文很像？”
“是哦！我第一次跟着你去那边巡逻时候，还在想为啥蒙古国的文字这么奇怪！”
“那是西里尔字母，蒙古国的人早就把苏联当干爹了，连自己的文字都不要了，他们国内什么都交给苏联人管，从东北方向满洲里一直到西边阴山，几千公里边境线上大概有一百多万苏联兵呢！”刘臣不敢相信边境形势如此严峻，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五郎点上第二支大前门，继续说道，
“我们跟苏联，早晚有一场大战，他们可比日本鬼子难打多了！前面我说将来牺牲的事儿，你以为我开玩笑啊？说不定哪天我真的就死在战场上了！”
“五哥，你觉得，这场战争什么时候会真打起来？”
“我也不知道，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可能就是明天——”五郎又狠狠嘬了一口烟。
“就像你说的，人生几十年，必须要活出个人样来！以前我在九原城没干什么好事，来部队后也就是打打盗猎分子，这都不是一个英雄该干的事儿，我倒是真心希望苏联人早点儿打过来，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敌立功了！”
“五哥，苏联人应该没有日本鬼子那么坏吧？总不可能也烧杀抢掠吧？”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这一百多年，但凡侵略过中国的这些帝国主义，哪个不是在中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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