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南极永夜的寂静。
营地里顿时乱作一团，探照灯的光柱在漆黑的冰原上胡乱扫射。
李默恍惚间看见人影晃动，听见此起彼伏的喊声："找到他们了！在这边！"
冰凉的风抽打着他的脸颊。李默踉跄着向前，双腿像灌了铅。他能感觉到杰克和马克就在身边，三人相互搀扶，在茫茫雪地中蹒跚而行。
"上帝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李默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科考队的老伙计汤姆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仿佛见了鬼。"快！叫医生！"
医疗室里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鼻腔。李默躺在床上，任由医护人员忙碌地检查着他的生命体征。他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水中，意识忽远忽近。
"简直不可思议......"托马斯医生的声音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失踪将近一年的人，居然还活着，而且状态......"
"一年？"李默猛地坐起身，这个词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脑海里。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营地熟悉的医疗室里，白色的墙壁，嗡嗡作响的暖气，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莫名地令人不安。
"对，整整十一个月零四天。"托马斯递给他一份报纸，上面赫然是他们四人的照片。李默的目光在照片上扫过，突然一阵眩晕——莉莉，对，还有莉莉。她现在在哪？
"等等，我们不是四个人出发的吗？"李默的声音有些发抖，"莉莉呢？"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这正是我们想问你们的，"史密斯站在门口，脸色凝重。
营地负责人的头发似乎比一年前更白了，"搜救队找遍了方圆百里，连一点痕迹都没找到。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默转头看向隔壁床的杰克和马克。杰克正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指，马克则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他们的表情和李默内心的困惑如出一辙。
那段记忆就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明明触手可及，却怎么也抓不住。有光，很强的光，还有一种奇异的温暖感觉......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失踪？莉莉去了哪里？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我们......"杰克开口，声音干涩，"记不太清楚了。"
"集体失忆？"托马斯皱起眉头，在病历本上快速记录着什么。李默注意到他的手有些发抖。
消息像野火一样在营地里蔓延。第二天一早，医疗室外就围满了记者。闪光灯不停地亮起，此起彼伏的提问声透过玻璃窗传进来：
"请问是外星人绑架了你们吗？"
"为什么你们的装备都完好无损？"
"失踪的第四个人去了哪里？"
李默看见马克烦躁地抓着头发，杰克则把自己缩在被子里。这些问题像利箭一样戳在他们心上最柔软的地方——那段被迷雾笼罩的记忆。
体检结果出来了，却让专家们更加困惑。
三人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除了轻微脱水外，找不到任何异常。没有冻伤，没有营养不良，就像从来没有在极地环境中失踪过一样。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一位专家摘下眼镜，反复擦拭着镜片，"南极的极端环境......按理说......"
晚上，医疗室终于安静下来。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苍白的光斑。三人坐在休息区的角落里，第一次有机会好好谈谈。
"关于莉莉......"杰克犹豫着开口，声音很轻，"你们有印象吗？"
"模糊的影子，"马克摇头，"但我确定她和我们在一起。那种感觉，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后只记得零星片段。"
李默闭上眼睛。每当三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那些散碎的记忆就会变得清晰一些。
他看见光，不是普通的光，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近乎温柔的光芒。还有一种漂浮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被温暖的水包裹着。最重要的是那个身影，他们都记得却又说不出名字的人。
第二天开始了心理评估。一位留着山羊胡的心理学家和他们一一谈话。
"极地环境下的集体潜意识现象很有趣，"心理学家说，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极端的压力可能导致大脑产生某种自我保护机制。"
但李默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些记忆太真实了，不可能是幻觉。而且为什么他们三个人会有如此相似的"幻觉"？
科研中心派来的调查组对他们的装备进行了详细检查。
"这些数据很奇怪，"一位物理学家指着屏幕上的波形图说，"你们的设备上检测到一些未知的能量特征，这种能量模式在我们的数据库里从未出现过。"
媒体的报道越来越离奇：政府秘密实验、外星人绑架、平行宇宙理论......
每个猜测都比上一个更荒诞。但李默注意到，杰克的笔记本上那些看似无意义的符号和公式，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我们得做个决定，"一天晚上，李默对其他两人说，"关于要不要说出真相。"
"但什么是真相？"杰克苦笑，"我们自己都不确定那些记忆是不是真的。"
"而且，"马克补充，"就算是真的，谁会相信？科学界会把我们当成疯子。"
最终，他们达成了一致：保持沉默。不是因为害怕不被相信，而是因为有些经历，也许本就不该用语言来解释。就像南极的冰层，永远封存着它的秘密。
深夜，李默独自站在营地外。南极的星空璀璨得让人心颤，那些星星是那么熟悉，却又莫名地让他感到一丝陌生。风吹过他的脸颊，带着冰雪的气息。
他想起那些模糊的片段：不属于地球的光芒，失重的感觉，还有那个他们都记得却说不出名字的身影。
第二天，官方发布了简短的声明：三名失踪队员已被找到，身体状况良好，另一人失踪原因仍在调查中。
生活慢慢恢复了正常。有时候，在极夜最深的时候，李默会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风的呢喃，又像是遥远星辰的回响。
也许有一天，当人类准备好的时候，这个秘密会重见天日。但在那之前，就让它安静地沉睡在南极的冰层之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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