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静料想佟昆嘴里说的‘嫣嫣’定是戚嫣了。“我没想到这里这么漂亮……又大又漂亮。”她像个孩子似的挣开佟正粤的手往里面去。嘴里聒噪道，“哇哦这是什么花……正粤你过来看看。”
佟正粤心情见不得有多高兴，他待在爷爷身边，看着爷爷花白的头发，隐隐有白色胡渣的下巴，手里的花铲，骨节铮铮手指上的泥土，心里有些发酸……这样的情景是不是有天就会消失了？
佟昆对着佟正粤说，“你过去给她说说那些都是什么花。”
佟正粤这才回过神来，笑笑，“她一向就是这个咋呼呼的样子。”那语气在自然不过，再也没有之前那些隔阂。原来不是谁都能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动摇的，而是相对而言还没遇到那个特定的催化剂而已。
陈佳静于佟正粤，戚嫣于佟正骁。
佟正骁手里翻弄着花叶子，站起来去水边洗手就听到爷爷说，“嫣嫣第一次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拘谨呢。这孩子跟嫣嫣不是一个性格。……嫣嫣那孩子有些时候就是太安静了，正骁你改明儿和她一起搬回来住吧，正粤也过来……一家人么就该住在一块儿。”
佟正骁起身随意拿起一条毛巾擦手，“好！”他的的回答干脆。
佟昆脸上的笑容就越发深了些。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就只有他们几个，一问佟昆就说都出去了，是商家做东。本来是要叫上他们几个一起的。佟昆没让。他不想去还是因为实在是不待见商家，更气的是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他不是没做过委曲求全的事情，只是现在看来他没看错倪婉清，连带她教导出来的女儿都不争气……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不再像以前那样不说话，反而又跟他们说了一些话，不是主动的，是他们说的时候老爷子也偶尔说上两句。
他吃的不多，多坐了一会儿就没什么精神，然后说自己困了。
佟正骁这才起身把他送上去。
上去的时候他说，“爷爷，您下午说让嫣嫣过来住，您既然说了，那好我和她就过来。只是……”
佟昆刚刚爬了楼梯，这会儿还气喘呢，“只是什么……你小子藏话跟谁学的？”
“您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人都瘦了不少，我怕她担心您。您也是知道的她向来心软，动不动就掉眼泪儿，哭起来就收不住跟个孩子似的……”佟正骁尽量把老爷子在乎的搬出来。他能看到老爷子脸色微变。
“你小子是不是不想过来，这里不好？”佟昆也知道这里肯定没有他们两个人住的自在，他还明显感到佟正骁话里的试探。
“爷爷您说哪儿去了。……”佟正骁顿了顿，干脆不打哑谜，爷爷向来心里素质很好的，他逼着自己问，“爷爷您的身体状况我也知道。所以您无论如何都要去医院，我给你找最好的专家，做最好的治疗。”
佟昆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他强硬的摆摆手，“你要是想为了这件事情而说服我，就算了，我不想折腾了……就想再看看你们就好了……”他话尽管没带任何渲染的色彩，到底让听见的人心酸难当。
“爷爷……”佟正骁蹲下去，半跪下去握着佟昆的温软的手。眼圈红的厉害。
“你不要想说服我，我在你奶奶那边想得很清楚，她等了我整整二十年……是时候让我过去陪她。”他缓缓道，眼睛并没有看着佟正骁而是看着墙上的某一点，虚浮的眼光里有点点光芒，好像他那个老伴。
……佟正骁最终没有说服佟昆，他离开的时候一出了老爷子的房间，一直到上车背都是挺得直直地。到了车上的时候他憋了一下午的眼泪就出来了。也就那么两三滴泪水，流过了眼里还是干涩的厉害。
有人过来敲他的车窗，他看了一下是佟正粤的脸。降下车窗，佟正粤说，“大哥一会儿喝酒去，很久没跟你喝酒了。”
他点点头，看到陈佳静坐在一旁的车里边正往这边看呢。利落的发动车子先走了。
等佟正粤回到车里陈佳静就问，“你刚刚跟你大哥说了什么？”
“我就问问他明天回去上班还是怎么的。”佟正粤敷衍的说，他知道陈佳静绝对不允许他大晚上的还出去喝酒的。他是心里难受，刚刚过来看到佟正骁的车还在院子里就忍不住想要约佟正骁去喝一杯。佟正骁的家里有个偌大的酒窖，他还是想出去喝酒去。
陈佳静认真打量这他的脸。
佟正粤发动车看着大哥亮着红色尾灯的车一溜烟消失在大门口，转眼就不见了，在黑夜里像是一只狡猾的游鱼。他也加快了速度追出去，顺便对陈佳静补充了一句，“你也知道爷爷病了。还不知道他和爷爷说好没有。刚刚他没说。”
不是佟正骁没说，而是他没有问。在陈佳静面前他不得不这样说，要不这丫头就没玩没了的了。他有点怕她。
陈佳静最终转开视线看着黑漆漆的树林子，佟正粤在她面前总算是有了进步，转移话题随口说道，“这边的位置不太好，隔着城里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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