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领命退下，吴院判又来请平安脉。
这段时日吴院判几乎每天都会来，只寻常开了一些调理气血的药方，至于她的那些病根，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今日诊完脉，吴院判收起医箱，恭敬地道：“娘娘幼时可经常泡药浴。”
凝霜想了想，还真从脑海中挖出这么回事。
初入北羌时，刚到师父门下，一切训练都尚未开始。
府上的丫鬟日复一日地给她泡着药浴，那药浴颜色呈血红状，又格外粘稠，整个人像是泡在了血浆之中，味道却又甜腻，不似真正的血浆。
有时候只要泡半个时辰，有时候却需要一天一夜，泡得肌肤都起褶，不过从那时候开始，自己的皮肤便一直都十分丝滑。
她简要将当时的情况与吴院判说了一遍。
吴院判却摸了摸胡须：“微臣怀疑，这恐怕是北部某种秘药，具体事宜恐怕要查过一些北羌的医书才可得知。”
“不过微臣已有了些眉目，上次微臣以为是那帖药害了娘娘身子……现在想来，这药浴不至于伤人体质，那帖药也的确是调理气血之方，看似都对人有益，实际两者相结合……却是十分致命的。”
凝霜眉心微怔：“若是想要医治，可需要寻什么东西过来？”
吴院判沉思了一会儿。
“近日北羌使臣入京，娘娘可否让四王子送一些北羌的医书进来？”
说难倒也不难。
赫连寒这人好骗，大不了以破坏结盟，需要一些北羌秘术让他送进来。
凝霜点头应下：“好。”
老太医已准备离开，他提着药箱，走到门口时忽然又转头问凝霜：“莲娘娘，您近日可还有服用避子汤药？”
凝霜仿佛被定住身子，过了许久才回神道：“还有。”
“可是经常服用？”
她的脸一红。
避子汤侍寝一次就喝一次。
近些时日基本上……天天都在喝。
凝霜尴尬地点点头。
“近日这些药还是先停了好。”吴院判道：“避子汤经过研制对女子身体损伤已不算太大，但您幼时泡过的药浴并未查明其中放了什么药，生怕引起对冲。”
要……停药？
凝霜面露为难之色。
吴院判也意识到什么，只道：“此事待过几日微臣自会向陛下禀明。”
凝霜喉咙艰涩：“有劳大人了。”
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萧时衍的态度，而是要停了避子汤。
凝霜目光有些呆滞，坐在床沿边久久没有回神。
停了避子汤就代表着自己或许会怀上萧时衍的孩子，这是之前从未想过的……她甚至没有做好一丝准备。
再者，就是北羌那边。
羌王现如今也时时刻刻期盼着她能够怀上萧时衍的子嗣。
自己虽然没有北羌血统，却是名义上的北羌公主，这孩子留来对北羌有极大的益处。
可她一旦对北羌没了用处，孩子便会成为靶子。
不可以。
凝霜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小腹。
至少现在不能怀。
……
莲嫔的动作极快，上午刚同她说完，下午那些北羌医典便送入了太医署。
北羌医典虽不如大堰的多，却也足够这群太医研究许久。
吴院判倒是更为发愁，就怕耗费这么大精力会一无所获。
他一页一页翻阅过去，只为找到那个奇怪的药浴。
直到深夜，太医署还点着烛火。
今日值夜的恰巧是他的徒弟陈太医。
陈太医打了个哈欠，困倦地道：“师父，宫门都落锁了你还不去休息么？”
宫门已落锁，今夜吴院判只得歇在太医院了。
陈太医站在吴院判旁边，想了想，又拿来一盏灯，一起同他查找起来。
“您是要找些什么东西？”
吴院判揉揉眉心，因为年事已高，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不清，因此鼻梁上架着一副琉璃镜。
他将琉璃镜取下，闭目养神片刻：“你帮我找找可有色如红血，性质粘稠，味如饴糖的药汤。”
“行行行我帮您找，您就先歇着吧，等会又要头疼了。”陈太医随意拿起一本书，“是给那莲嫔找的，也难为师父一个院判，对一位妃嫔如此上心了。”
院判本就只负责诊治陛下，如今却多了个莲嫔。
外头人不知晓，在宫里呆久了，吴院判倒也清楚，这莲嫔明显是走进陛下心里，算是给他分了个肥差。
房内的烛火一直燃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陈太医眼皮真的支撑不住。
他掐了掐掌心醒神，忽然瞥见下一页上写着的字。
“师父，你快看这个！”
吴院判抢过书一看。
藏沉奇。
整之色红，粘稠，味如饴糖，女子长期浸泡可散发异香，清新馥郁。
有改变女子体质功效，成为难得一见的易孕……
易孕体质？！
“你是说，莲嫔是易孕体质？”萧时衍手指无疑敲击着桌沿，呼吸逐渐变得深沉，他微微偏头看向吴院判，吴院判的头又低了几分。
吴院判道：“陛下，此种药虽匪夷所思，可微臣查阅古籍，那个藏沉奇确实有这般效果，如今大堰境内已寻不到此药，甚至北羌都少之又少。”
“浸泡过此药，女子身上便可散发出幽香，改变体质，与康健的男子交.合，便能够怀孕。”
说来……倒是他弄巧成拙了。
若不是习惯性不留子嗣，只怕凝霜在入宫头一日就怀上孕了。
萧时衍问：“那这体质可有办法改回来。”
这又岂是能说改就改的。
吴院判摇摇头：“莲嫔这体质是从小养出来的，想要改变……实在是没有办法。”
萧时衍拧起眉。
凝霜在北羌的处境实在是比他想的还要更加艰难。
“而且这体质，外人看着觉得极好。”吴院判斟酌着道：“可女子经常怀孕在如今真不算得什么好事。”
“女人生子本就艰辛，几乎等于在鬼门关走一遭。
“况且每每生完孩子，都得吃一些朱砂才能除恶腹痛，多服朱砂反而失了其效，更容易早衰中毒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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