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笔墨纸砚已经摆好。白虎用火折子点燃蜡烛，借着微弱火光滴水研墨。青龙稍稍组织语言，提笔刷刷写写。
不到半刻钟，他搁下笔吹干墨迹，捧起薄薄纸张送到赵就面前，“来来来，看看有无遗漏。”
赵就接过纸张，浅浅浏览一遍，又细细端详一遍，始终没吐出半个字，只是指尖时不时轻点，啧声连连。
“如何？我的文笔还看得过去吧？”青龙嘿嘿直笑，眼角满是得意。
“看不懂写的是啥。”赵就坦诚道。纸上百十个字每一个他都能看懂，至于意思嘛……
略懂，略懂。
“啊？”青龙疑惑转头。
放下手中茶杯，刘知远自告奋勇说道：“我看看。”
接过赵就递来纸张，侧过身体以免挡住蜡烛光芒。细细读了一遍，情不自禁点头夸赞，“好字，好文笔！”
“写的是啥意思啊？”赵就跟白虎这俩看不明白，干脆厚着脸皮齐声问。
刘知远指着纸张，笑道：“信里说啊，江南地界有大宗师出没，恳请陆大人加派人手，详查其底细。”
“没了？”俩人面面相觑，好奇问。
“没了呀。”刘知远放下纸张，摊手示意就是这么个意思。
赵就皱眉责怪道：“一句话的事，至于写百来个字吗？真是，这一大段五爷能看得懂吗？”
不等青龙回答，旁边的刘知远摆摆手，轻松解释说：“老弟不用担心，陆大人也是进士出身，保准能看得懂！”
嚯！刘知远的话倒是让赵就大开眼界。没想到，陆文玉那老小子还是个文武全才！
果然，能当一把手的人，没一个简单的。
为了掩饰尴尬，赵就故作高深，“既然没问题，那就去送吧，去送吧，啊。”
说完他扫视其余四人，和蔼道：“时候也不早了，都去休息吧。养足精神，后天夜间启程进京。”
“好。”
“行咧。”
“听你的。”
四人相继离开，除去要外出寄信的青龙，其余三人皆往自己房间走去。
身体劳累，困意自然很深，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微微发黑。赵就斜靠在床头，还有些朦朦胧胧，半睡半醒。
呆滞片刻才揉揉眼睛伸伸腰，活动活动睡得发硬的身体，“又是一天。”
洗漱一番，去找了其余四人，一起下楼填饱肚子。
客栈外有些热闹，尽管天色渐暗，但来来回回的人影还是不少。只是不少人都一副模样：微微低着头，面无表情，专心走路，哪怕遇到熟人，也仅仅点头示意，连招呼都不打。
奇了怪了嘿，这些江湖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胆小谨慎？赵就托着下巴，奇怪的目光注视着客栈外行人。
留意到他的表情，朱雀压低声音，贴耳解释道：“山上发现大量尸体，很多人怀疑：是因为那些人发现了许真君遗留宝物而被人灭口。此事闹得人心惶惶，谁都怕祸从口出，干脆能少开口就尽量少开口。”
听完赵就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可话里“大量尸体”四字，让他感到有些疑惑。自己昨晚才杀了二三十人，今天就有大量尸体的消息流出，是巧合吗？
但说不通呀！一天不到，就能传得有鼻子有眼，是不是太快了？莫非，其中有心思各异之人推波助澜？
想到这里他连忙轻声问：“尸体在哪里发现的？”
“山坡往上，山顶往下。”朱雀边比划边说道。
回头看了几眼四周，她接着说：“我怀疑啊，那些所谓的大量尸体，其实就是你俩昨晚杀的人。”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就连朱雀这个切身参与之人都有怀疑，便大差不差、八九不离十了。
可这速度，着实太快。在他看来最少也得两天，加上散出去的半天一天，再快也得三天才出现流言。他决定明天夜间启程，原因正在此，可一切的发展，大大超乎他的预料。
到底是谁，在幕后推动？目的又是为何？他琢磨不透。
“应该是昨晚杀的人没错。”赵就面露沉重，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客栈外行人。
吃饱喝足，赵就独自一人去找了掌柜。跟原先镇子一样，拜托掌柜帮忙买些东西，顺带跟掌柜买了几十坛水。
情况扑朔迷离，前路漫长未知，多准备些总不会出错。何况，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商量好，付完银子，赵就这才背着手回到自己房间，斜倚窗边，透过窗逢盯着完美动静。
时间匆匆流逝，一夜竟然半点异常也没有，偃旗息鼓，风平浪静。
直到太阳高挂，掌柜送来的东西，付完尾款，依旧没有异样。
“我想多了？”他苦笑着摇摇头，凶险经历得多，正常情况倒不敢信了。
“好事！要是今晚也没有异常，那就更好了！”赵就边细声喃喃，边往床上走去。
直到醒来时，都没发现有变化，跟昨天一模一样，他这才放松些许。一行五人吃饱喝足，各自端着一杯茶消食，等着夜色变浓，好趁夜启程。
此时，山南坡镇子里，随着天色渐渐变黑，道路上行人越来越少。亥时初，街上已经看不到行人踪影。
一处临街茶楼里，白发苍苍的掌柜瞧了几眼窗外天色，自觉时候差不多，便轻手轻脚走到靠窗座位旁，微微弯腰恭敬笑道：“大侠，小店要打烊歇业了，不知您能否行个方便？小老头我感激不尽。”
听到声音传来，男人悠悠回神，拱手不好意思道：“掌柜见谅，一时之间入了迷，竟然忘了时辰。我这结账。”
“多谢大侠体谅！实在不好意思，这壶茶，就当小老头赔礼了，不要钱。”老人笑呵呵说道。
一壶粗茶值不得几个钱，只要眼前的男人不闹事，请他喝又何妨？
“这怎么行！”男人站起来，边活动身体，边严辞拒绝。
不等老人出言解释，一两碎银便放在了桌子上。男人笑眯眯说道：“买东西给钱，天经地义。老人家收下就是。”
话毕，男人背着手快步往外面走，丝毫不给老人拒绝的机会。直到走出茶楼，才放慢了步伐，抬起头看了眼天色。
浓厚乌云遮盖月亮，地上一点皎洁也没有，昏昏暗暗。
男人咧嘴一笑，“要下雨了呀，好天色，好得不得了！”
“正是闭眼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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