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怡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那些剧烈的、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碎的痛楚都已经消失不见。
身体轻飘飘的，感受不到什么重力，好像在水里摇晃着。渐渐地，江怡感觉到，不断有热流涌入她的身体里，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我死了吗？
死了还会有感觉吗？
江怡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诡谲。昏黄的光线映照出一张张人脸，大半的五官隐没在阴影里，光线之外，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是什么地方？
阴曹地府？
这些又是谁？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一群鬼？
随着江怡的猜想，这些人脸在她眼中也变得越发诡异。
昏黄的火光飞至眼前，突然出现的强光让江怡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一张诡异的人脸闯入了江怡的视线，这张脸上黄一块黑一块，就像是死亡许久已经腐烂的尸体的脸。
这张脸在江怡眼中不断放大，直至来到她的面前。
“你、醒、了。”
嘶哑低沉的声音像是硬生生被人从喉咙里扯出来似的，面前这张脸开合着的嘴里一片漆黑，像是没有舌头。
江怡的心跳停止了一瞬。
“哇啊啊啊啊啊啊——”
“啪！”
江怡猛地起身，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把拍开了这张脸。
“江怡你疯了！”有人愤怒又不可置信地大喊，但声音嘶哑，像是破了的风箱。
“你小心点！我们就这一盏灯！油、油、油！油倒出来了！”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声提醒。
“江怡姐！你醒了！”有人声音惊喜，朝江怡这边扑了过来。
江怡下意识地退后避开。
借着不远处不断晃动的光线，江怡艰难地辨认出了眼前这张犹带着青涩的少年的脸。
“东方朔？”
江怡迷茫的视线扫过周围，四周仍是那般昏暗，但那一张张隐没在阴影里的脸却逐渐清晰起来。
东方朔、望舒霖，还有……
那人生着一张异样美艳的脸，灯下看美人，这张脸在这昏暗的环境中美丽得惊心动魄。
这人江怡不认识，但声音有些熟悉，而且怎么听声音好像是个男的……
这是怎么回事？
阴曹地府来相会？
“你们都死了？”江怡迷茫地开口。
“我呸、呸、呸！”
那个美艳男子闻言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连唾声。
“什么死不死的，你晦不晦气，我们行船呢！”
什么？
江怡脑子还混沌着，没怎么听清这人说什么。
“没有人死！”
望舒霖上前拉住江怡不让她乱动，“这地方小，你别动作这么大，谢行还躺你边上呢。”
“谢行？”
江怡捕捉到了重点，扫了周围一圈，谢行不在。
江怡反手抓住望舒霖，赶忙问道：“谢行呢？”
“在这呢在这呢你先冷静！”
望舒霖示意江怡转头。
就在江怡的旁边，谢行静静地躺着。他的衣服被撕成布条缠满了上半身，昏暗的灯光下，谢行紧闭着眼，脸色看不分明，嘴唇苍白毫无血色。
“……他怎么了？”江怡的声音颤抖着，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生死不明的人会是谢行。
望舒霖下意识地要张口回答，顿了一下，又闭上了嘴。
江怡背对着望舒霖，没有看到他这一番纠结。
“受了点伤。”望舒霖故作轻松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宫云九这人是不行，但他那功夫还是有点东西的。谢行和他对上，受伤在所难免嘛。”
“不过！”望舒霖话锋一转，把那面旌旗展开怼到江怡面前，冲她笑着：“看！谢行赢了！”
赢了？江怡接过那面华丽的旌旗，神色有些迷茫。
“谢行赢了？”
“没错！”
望舒霖双手扣住江怡的肩膀，很认真地看着她，也让她直视自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诉她：
“谢行带着我们，堂堂正正地，离开天机城了。”
江怡定定地看着望舒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但是没有，望舒霖难得这么温柔地看着她，这目光甚至有些慈祥的怜爱。
江怡转头看向东方朔，后者也肯定地点头。
江怡又看向那位有些陌生的美艳男子，后者虽然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大白眼，但还是冲她点头，肯定了望舒霖的话。
看来是真的，他们真的离开天机城了。
江怡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一块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被人移走，身心是从未有过的轻盈和舒畅。
“好了好了，别想这些了，都过去了。”
见江怡神色恍惚，望舒霖岔开了话题，拉过她的手给她把脉，“我还是再给你看看吧，你怎么看着傻不愣登的。”
“你才傻不愣登。”江怡下意识地回怼，混沌的思绪也逐渐清晰。
江怡有些担忧地看向谢行，“他怎么样了？”
“他啊。”望舒霖顺着江怡的视线看了过去，有些感叹：“算是命大吧，已经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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