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吴奇志下衙以后，照例先去母亲房里请安。
吴老太太正在唾沫横飞的和众人说着种土豆。也就松两次土，实在看着旱了，就随便浇浇水，几乎不用管它。
来年就能长的地里到处都是，继着挖。这现吃现挖的土豆，才好吃。那叫一个新鲜。关键，它甜滋滋，香甜，煮一锅，加上盐，不用加任何别的东西，那口感，用你们的话，叫什么软糯，是真好吃。
等我种出来，你们都来挖。
……
吴奇志走了进来，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他有话要说。
看到吴嬷嬷看着自己，就轻轻点了点头。吴嬷嬷立即将众人全部打发了下去，自己亲自在正室门外的院子里站着，谁也不许靠近。
吴奇志坐到母亲身边，低头沉默着。
老太太也不着急，微微笑着看着他，眼底却透出一丝丝心疼。
吴奇志字斟句酌的说道，府衙旁边的院子里，我租了一套两进的屋子。
那院子本就是给大理寺没有房子的人租用的，当时本也给了我一套，因为乐盈置了这座府邸，我就没去住。
昨天过去看了一下，竟还空着。我想，不如我们就搬过去吧，离我上衙的地方也近。和同事住在一起，彼此也能亲近些……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吴老太太。
老太太禁不住叹了口气，本来大杂院人多，是非就多。又都是同事，将来还不知要多出多少事来，小心周旋是少不了的。
那人多口杂的滋味，以前住在村子里，老太太是深知的。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住在这座大宅子里，是舒服，这不是情势不允许了吗。
所以，吴老太太什么话也没有说。
只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安排好了，这甚好。
只是乐盈那里，可还需要我们过去说一声吗？”
吴奇志想了一下，道：“不必了吧。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我给她留了一封信，等我走后，再让人交给她。
母亲这里，也不必过去了。省得她抹不开面子，又要赠银子安家费什么的。
我们亏欠她的已经够多了。”
吴老太太了然的点点头道：“那你屋里那些东西，也都收好留在那里吧。
本来也都是乐盈的东西，我们还是留下吧。你说呢？”
吴奇志欣慰的点点头，老娘能懂自己的心意，这让他心底松开了很多，禁不住抬头看着自己的娘亲，说道：“都是儿子不孝，要让您老人家跟着儿子受苦了。”
吴老太按着儿子的手臂，笑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还不是我这老婆子的罪过，三不知的要了这个，还要那个，没完没了，最后连你和盈儿的婚姻都搭了进去，咱好好的一家人，闹到了这么个四分五裂的地步。
都是娘不知足造的孽啊。
唉，没想到，临了临了，还糊涂了这么一次，却直接把我儿从天上打回了原形，我的可怜的儿。
老娘能作这个烂摊子，却没本事收拾它。也只好靠你了。
等出去了，以后，咱娘几个就还是像以前那样，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你好好上衙，娘在家帮你掌舵，不该咱有的，咱一份也不再肖想。
其实你想想，现在过得，即使失去了乐盈这边，比以前，也不知道好了多少了。
人啊，还是要往开了想，要知足。
你现在是衙门里的老爷，还有俸禄银子，我再想办法开几分地，种点东西，或者零碎的干点别的。
我看这京城好多做小买卖的，挣的应该也不少。
人家都能养家糊口，过得好好的，我们家也能。
孩子，还是要脚踏实地的过日子，咱心里才舒坦。不该咱妄想的好事，就不要强求。
你说呢？
像以前那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咱也过不来，咱也没有那份心计，你老娘我，也实在受不了。
以后，咱别再做些欠别人的亏心事。
唉，就是盈儿那里，也只好，等到，如果有一天，你出息了，再还吧。”
吴奇志眼里含着泪，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自己知道了。
又稳了一会儿，吴奇志问老娘道：“妹妹那里，怎么办，她肯定又要闹天闹地的。”
吴老太太一咬牙，道：“别管她，那就是个窝里横，没真本事。
你只管定下离府的日子，到时候咱拉上她就走，就行，看她还能闹到天上去？
等到了你租的房子那里，再慢慢解释给她听，安慰她吧。”
吴奇志想了想，到底不忍心，道：“还是提前和她说一声吧。让她也有个准备。她身边那些人，估计是都不肯跟着她的，让她自己看清楚，也肯死心。
就是乐盈给她的那些好东西，估计她一丝一毫也不肯留下，都要收拾收拾带走的。”
吴老太叹气道：“既是如此，收走就让她收走吧。也算咱留个念想。
只是这份人情。你心里要有个数了。再不可像以前那样，什么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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