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旱在蔓延，天空也和往常不一样，似乎飘着一层云，又似乎不是，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就连星星也就剩下那么几颗，在幽暗天空里，不停地眨着眼。
周围黑灯瞎火，一片安静。附近老百姓早就跑光了，即便有人，这个时候也不敢点灯。当然，除了东北方向的鬼子。
柱子选择从西侧五里外迂回，以躲过鬼子巡逻队。对这一带很熟悉，但在漆黑夜里，仍走的深一脚浅一脚。
不知谁的鞋子烂了，换上鬼子皮鞋，还是一只，哒哒的声音，感觉总比其他士兵慢上一拍。
柱子叫出那个士兵，竟然是大个子机枪手。个子大，脚也大，柱子问他，为啥穿鬼子的鞋？
机枪手咧嘴回答，他右脚的鞋昨天就磨掉了底，光脚打了跑了一天。但战死兄弟的鞋不能脱，他们到了阴间还要接着走道。今天终于找到一个大个鬼子，但还是挤脚，先凑合着穿，比没有强。
柱子很是感动，让机枪手走到后面，并注意不要弄出那么大动静。
绕着大圈，夜里十一点，抵近鬼子右后方。鬼子营地里亮着光，有七八处，像点点鬼火，在旷野里闪烁。
临出发前，柱子已大致判定鬼子炮兵位置。鬼子骑兵和步兵已合二为一，还协同发起攻击，鬼子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它们的炮兵也集中在一起。
现在变了方向，更只能是大概。先派出侦察兵，去摸清炮兵位置。
半小时后，侦察兵回来报告，已确定鬼子炮兵阵地。柱子声音不大，对敢死队说：“兄弟们，看你们了！”
带队的老兵排长先说了一声“是”，又对敢死队说：“都检查好，不准弄出动静，就是屁，也要给老子夹住，不准放出来！”
侦察员领路，敢死队先行出发，向着鬼子炮兵阵地，摸索着前进。两分钟后，柱子也指挥剩下兄弟，悄然跟上。
鬼子戒备心强，敢死队不过是拿自己脑袋，去撞开鬼子防守，幸运的话，能冲到鬼子炮兵阵地。后面兄弟再以命相搏，冲到鬼子炮兵阵地。等炸毁炮，鬼子会向他们包围，所以敢死队只是第一拨敢死，来偷袭炮兵阵地的士兵，是第二拨敢死，整个二营就剩下这一百五十多号人，都是敢死队。
鬼子炮兵阵地，设在村落西侧，距离村子两百米。为了保证火力集中，总共十二门90mm迫击炮，八门75mm山炮，都在空地上。迫击炮之前，在庄稼地里，山炮在后，沿着东西大大路，一字排开。两处阵地前后间隔五十多米。
距离炮兵阵地还有两百米，鬼子暗哨发现敢死队。一声凄厉枪响，打破夜的安静。敢死队立即开火，三支花机关在前，向着鬼子炮兵阵地，全速冲击。柱子指挥后续兄弟，开火掩护敢死队的同时，也全力攻击前进。
守卫炮兵阵地的鬼子，立即开火拦阻。敢死队则迎着鬼子子弹，猛冲猛打。后面掩护冲锋的兄弟，架起掷弹筒，向鬼子炮兵阵地打出榴弹。
枪炮声越来越激烈，敢死队距离鬼子炮兵阵地越来越近，倒下的兄弟也越来越多。老兵排长投出一枚手榴弹后，紧跑两步，跳进坑里，手举花机关，对着鬼子机枪点，一顿扫射，短暂压制住鬼子火力。剩下的十多个兄弟，一阵猛冲，突破鬼子炮兵防御阵地。
但更多的鬼子赶过来，北面辎重兵，村内指挥所里的鬼子，还有从梦中惊醒，手举步枪、镐头、铁锹的炮兵，还有南面白天参加攻击的步兵、骑兵……
已经进入鬼子窝，就是死，也要拔掉鬼子的老虎牙，炸掉鬼子火炮。柱子咬紧牙关，命令机枪掩护，全速突击。
白天在南面六里处的阵地，上演不久的惨烈，此时又在漆黑夜里上演。
好在二营有备而来，战士们舍生忘死，两个敢死队员冲到第一门火炮前，向炮筒里扔进TNT炸药，又塞进一颗手榴弹。
没等队员冲向下一门炮，鬼子强机枪扫射过来，中弹倒在地上。
柱子已经冲了上来，手中花机关对着北面鬼子扫出一梭子弹，随即大喊：“机枪手榴弹掩护，其他兄弟炸炮！”
营长不怕死，手下兄弟也就更不怕死。老兵排长弹夹已经打光，摘下胸前手榴弹，连续扔了出去，又捡起地上鬼子三八大盖，嚎叫着冲了上去。
但鬼子越来越多，甚至已和二营士兵交织在一起。时间已不在二营一边，必须速战速决，柱子大吼一声，手中花机关开路，也向鬼子火炮冲了过去。
只穿一只鬼子鞋的大个子机枪手，也不知道该开枪拦阻鬼子，还是一起冲上去，和鬼子肉搏。犹豫一下，抱着机枪冲上去，枪托照着一个鬼子脑袋，猛砸下去。
鬼子倒在地上，大个子机枪手左脚向前迈，穿着鬼子鞋的右脚，狠狠踹在鬼子脸上。鬼子嗷呜一声，昏死过去。大个子机枪手接着往前冲，冷不丁，一个鬼子镐头，从他后背砸下来。
镐头钻进后背，大个子机枪手噗通倒在地上，一阵剧痛，让他咬牙切齿，机枪也落在一旁。鬼子手举镐头，又砸向大个子机枪手的头。
作为指挥官的本能，想看看手下兄弟是否都冲了过来，柱子刚扭头，镐头已砸在大个子机枪手头上。柱子心疼的啊呀一声，枪口对准鬼子，右手手指也本能地扣动扳机。个头不高，却手举镐头偷袭了大个子机枪手的鬼子，肚子被打成马蜂窝。镐头丢了，小鬼子趴在了大个子机枪手旁边。
血与火的碰撞中，四门野战山炮已被摧毁，橘红色的光在暗夜里亮起，野战山坡炮管被炸毁，或者直接被掀翻在地。
一连长又带士兵向鬼子迫击炮阵地突击。一队鬼子又从东南方向斜刺杀过来，几乎迎头拦住二营兄弟。一连长中弹倒地，还在大喊着让手下兄弟们往前冲。
鬼子越来越多，但没有选择，也没有了退路，其实来之前，就没有准备退路。柱子换过一个弹夹，把剩下四门野战山炮交给老兵排长，他向南冲了过去，接替一连长，亲自指挥炸掉鬼子迫击炮。
很快，双方陷入肉搏战。柱子手中花机关弹夹打完，又砸到一个鬼子。但脑袋挨了一下，好像一块石头，砸中了后脑壳。钢盔飞了，柱子一头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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