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换头像的那个深夜，陆琦和他说了很多关于自身成长的故事。话虽说的云淡风轻，但除了悲就是惨。
“你为什么愿意和我讲这些？”
“因为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坦诚的。”
周衍当时并没有回话，因为他自知在陆琦面前根本做不到坦诚。
其实那一刻他也有说出自己年轻时经历的冲动，是还没有上贼船之前，那些还可以讲得出口的事。
可最终周衍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1123，很多年前的11月23日，他亲手埋葬了干净的自己，头也不回地走向泥沼，越走越远，从那以后，污泥满身的他就再也没有想过有以后。
陆琦领着周衍熟门熟路地进去，她热情地和保安室的值班大叔打招呼，大叔应了之后却眼神却一直放在她身后的周衍身上，问今天怎么领了人来。
“这是我领导，正好顺路，说要来慰问一下员工家属。”
料到陆琦会撒谎去圆，可周衍没想到她会用领导下属来编排二人之间的关系。
“我不进去了，在这等你。”
走到了中央小花园的一个长亭旁，周衍环顾四周后说。
这次陆琦没有问原因，故意贴近他在耳旁低语了句。
“做什么亏心事了，心不在焉的。”
周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有种被窥探的暗自震惊。
常常意料不到能被面前人看穿，十多年的冷面伪装让他自认为经验丰富，却总被一个小姑娘猜得这么透，那原因只有一个——走得太近了。
陆琦含蓄一笑，把周衍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
“我只是随便一说，不要紧张。”
陆琦提着东西顺着长廊往里走，进了最尽头的一间房。周衍就近坐在了长椅上，把目光从她的身上收了回来，靠着椅背漫无目的地观望，实则心绪四飞。
从下车开始就是冲动的，只不过意识过来时太晚，直到保安大叔开口闻讯他才完全反应过来，于是借口止步。
角色转换得太快，前一个小时还在拿着刀抵在人脸上做威胁，下一个小时就跑来这里谈情说爱，就连为什么因为邱明的一句提醒就下了车，他没办法向自己做出解释的时候，才真真切切意识到出问题了。
疗养院的长廊里，在这片暮气沉重的笼罩之下，周衍整整静坐了半个小时。
陆琦出来的时候没看到人影，她在中央小花园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周衍的踪迹，于是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先是微信语音通话，显示对方暂时无法接通，再打电话，却一直是忙音。
“神经病。”
陆琦收拾了饭盒回家，出大门的时候从保安大叔口中知道周衍其实早就走了。
兴许是许宗寅临时找他有急事，没顾得上打招呼倒也可以理解，但她没想到周衍竟然一直失联到晚上十一点。
下午的时候网上曝出了新闻，某某区的一片市郊荒地发现一具死尸，进行DNA比对后，初步认定此人曾经是恒嘉地产公司销售部门的一个员工。
陆琦查了恒嘉地产，老板是刘家善，一个她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恒嘉没有第一时间出面澄清，于是舆论继续发酵，在不知道是谁花钱买的网络水军的推动下，所有负面信息全部指向刘家善。
能在这个节点岿然不动的人，要么是清者自清，要么就是真的说不清。
好歹是同行业的，陆琦觉得周衍一定知道刘家善，于是等着他回来向他打听消息，结果等到了睡着也没等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太困了，迷迷糊糊中手机似乎在床边连续不断地震动着，陆琦以为是在梦里，于是完美地错过了周衍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人到家，忙了一天的周衍深感疲惫，鞋一换就回了卧室。
没接电话就料到了家里的早睡虫已经休眠，他没开灯，走过去悄无声息地坐在陆琦的床头，西装上带着深夜的凉意，似乎还有江边的湿潮。
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感觉面前有一个黑影，陆琦第一反应还以为在梦里，闭上眼觉得不对劲再睁开的时候就看到周衍像个幽灵一样盯着自己沉默。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是有点晚。”
“那你……”
陆琦意识到自己被用一只冰凉的手抬起了下巴，下一秒是周衍俯身下来又把她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她抓他后背，摸到的只是齐整微凉的西服外套，于是只能捶他肩膀。
“周衍，已经很晚了。”
言语和行动上都是拒绝，可周衍置若罔闻。
强行被拉起来例行公事，陆琦想骂周衍的心思都有，加上对他神秘工作的不理解，她越来越觉得周衍像是一个忽冷忽热的神经病。
黑暗里天旋地转，周衍抓着陆琦的手环到自己的脖子上，才发现着急得连衬衫都没脱。
任凭他的鼻尖在颈窝乱蹭，已经毫无困意的陆琦辨别着周衍的心理状态。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句话问出口无异于石沉大海，周衍没回话，他的力道让陆琦感觉骨头都要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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