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恃玄只觉得眼前泛白，逐渐看不见了，没到十分钟左右便重新能够看见周围。他环顾四周，自己的所在是一片湖水表面，自己站在水面上没有沉下去，天上虽有满天星光，却也照不亮四周，灰蒙蒙的，唯有脚下的水面微微发出亮光。
岑恃玄跺了两下脚，水面没有太大的波动，仿佛是一块大玻璃覆盖于此。
这里辽无边际，星空没有尽头，水面也似乎没有尽头。
“对不起……”微若蝇蝶振翅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他瞬间想到东华雨。
脚下的水面映出现实中的景象，他看见了秦世暄的墓碑。
“……”如果东华雨看到了，肯定会非常自责地痛哭。他倒是不为所动，因为这小子与他没有交集。只是邪乎的很，无论他怎么改写这位的剧本，他最后都难逃一死，令东华雨不断崩溃。岑恃玄记得没错的话，这小子是在东华雨读中学的时候去世的，东华雨险些哭死过去。
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东华雨从丧友之痛中拉出来，结果全被反派搅黄了，竟然把她带到这里重温痛苦。
“东华雨！东华雨！”岑恃玄尝试呼喊，他奋力喊出的声音没有遮挡物传向远方，直直消散了，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费力喊叫几声，缺氧使得他的脸微微泛红，他大口喘气，顺便观察水面里的画面。
是东华雨现实中的生活，仿佛有一个跟拍相机追拍她的生活。
她上学去了，她路过杂货铺，路过鲜花店，路过热闹的早市，她进入学校了，坐在座位上了。
一个同学收走了她的作业，她的前后左右都在聊天，只有她趴在桌子上睡觉。岑恃玄知道她不是在睡觉，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放学了，她背上书包离开，画面追随着她的身影走向人群，又从人群中脱离，她面无表情旁若无人一样径直穿过去。她的脚步不停，略过她的家，仍然向前走，一直走，一直走，直直走到墓地。
东华雨站在墓碑前方，垂眸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岑恃玄终于想到展柒哪里和东华雨相像了，就是他们垂眸的样子，很像很像，感觉下一秒便要哭出来了。
岑恃玄已经跪伏到水面了，他轻轻呼喊东华雨，对方哪能听见，他眼看着东华雨哭到痉挛跌倒在地，自己仍然无力帮扶。他只能看着她，不能救她。
“东华雨……”
“空间扭曲了……我的头在这一方，身体在那一方？”
！岑恃玄立刻站起来，这次他真的听清楚了，是东华雨的声音！她一定在这里。他发疯般向远处奔跑，一边跑一边呼喊她的名字，可是这里没有尽头，也没有人回应他，他无法找到东华雨。
………
东华雨很难受，她的右手碰到脸了，可是她的左手却不能，她尝试好一会儿仍然无法将左手触碰到脸颊，她的身体好像向后仰着，而头低垂着，感觉身体受到挤压，心里莫名有种火气蹿升，她强忍躁动，不停安慰自己，可就是冷静不下来，很想大骂大叫。
这时她的左手有知觉了，感觉被拉住了，她心里发慌，不会是小怪兽吧？她看不见它，只能胡乱甩手令其远离。
那个东西离开了，可没一会儿又来一个。
她明确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扣住了，那应该是个人，手指细长，手掌滚热，她不知该做何反应，没有回应这个手。
又有另一只手伸来，顺着她的衣领向上摸，可能是看见无头的她了？
她回忆着剧情，没有可以进入这个空间的人吧？
这到底是谁啊？那股子火气更大了，快要憋不住，她张开嘴大吼大叫起来，自己听见那些污言秽语都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祈祷这个家伙别生气教训她。
………
岑恃玄发现东华雨的时候，只见她悬浮在空中，身体向后弯曲，像一个倒C的形状，而她的头像进入漩涡一般扭曲模糊，他无法辨别。
他伸手拉住她的指尖，被她大力甩开。他轻笑，伸手与她十指相扣，这一次太紧没有甩开。他顺着她的脖子向上抚摸，没有触感，他碰不到她的头，只怕漩涡不是实物。
她的头去哪了？他用力呼唤她，她不予回应。难道她失去感知能力了吗？
他轻抚她的手背，用手指在她的手心写字，试图让她信任自己。
奏效了，她似乎认出自己了，用力回握自己的手。她也用写字的方法与他交流。她告诉他她被困在过去的时空，困在黑暗中很久了，她问岑恃玄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他们明明不在一个时空。
岑恃玄凑近东华雨的手认真写字回答，他说他运气比较好。
东华雨没说废话，告诉他自己的头疑似在另一个空间，身体又是一个空间。岑恃玄表面很乖巧，心里可是可惜得很只能与她的身体重逢。
他还是握着她的手不松手，心里思绪万千，他就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慢慢变成漩涡，最后只剩下一只手。
那只手也被漩涡吞没了。他的手没有变成漩涡。他胡乱挥打东华雨扭曲的身体，什么也触碰不到，仿佛只是虚空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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