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直达顶层,金属门无声滑开,陈钰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七上八下。
“别紧张。”程威察觉到她的不安,声音放得很轻,“相信你的判断,他们两个……总不能一直这样互相折磨。”
陈钰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雪松香气,不由令她稍感心安,这是易氏集团总部特有的香氛。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落地窗倾泻而入的阳光,刺得她眯起了眼。易景宸背对着门站在窗前,修长的身形在光影中格外孤独,手中金笔在文件上划出凌厉的痕迹。
休假时间耽搁的工作,他需要及时补上。听到声音,他并没有回头,口气淡淡的。
“有事?”
程威上前半步,“少爷,陈小姐有事找您。”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易景宸缓缓转身,眼神锐利中又带着几分疑惑。
被他这样直视,陈钰又开始慌乱起来,她连忙稳了稳心神,才小心地开了口。
“易总,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陈钰鼓起勇气望过去,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停顿片刻,她犹豫着,又补充了一句。
“是关于苏欣的…”
易景宸原本淡漠的眼神,骤然亮了几分。他微微沉思,随后缓步走向那张真皮老板椅前,坐了下去。
“问吧。”
他简短了吐出两个字,眼神却比往日多了几分真诚。陈钰与他隔空对望,睫毛轻颤,眸中闪烁着挣扎的光芒。
“你对苏欣…是真心的吗?”
这句话终于脱口而出,陈钰感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发狂。她用力蜷起手指,掌心早已潮湿一片。易景宸神色未变,只是目光更深沉了些许。他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却始终没有开口。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陈钰知道,像他这样高傲的人,怎会轻易袒露心迹?即便是苏欣站在这里,恐怕也得不到易景宸直白的回答。
“欣欣这些年,过得实在太苦了…”陈钰的声音颤抖着,她不得不停下来深呼吸。
“她从来都是为别人而活,却从不为自己打算……她就像被雨淋湿的纸鸢,明明自己都摇摇欲坠,却还拼命想给别人撑起伞……本以为终于能和杜成逸好好生活,可连他也辜负了欣欣……”
听到杜成逸的名字,易景宸的眉心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交叠的双腿换了个姿势,指腹不经意地摩挲着小指尾戒。虽然他早已知道这里面的真相,却依然安静地聆听。
陈钰的声音渐渐哽咽。
“她还这么年轻,却已经遍体鳞伤。我只希望她能遇到真心对她好的人,能获得幸福。”
说着,她泪眼朦胧地看向易景宸,眼神里满是恳切的祈求。
“所以易总,如果您不爱她,求你放手吧,让她能好好生活……她跟了您这么久,还怀过您的孩子,请您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高抬贵手,放过她吧……但如果您真的爱欣欣,那么请您不要再伤害她,她实在太脆弱了,再经受不起一丝一毫的摧残……”
话音未落,陈钰已是泣不成声。易景宸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紧锁的眉头下,难掩眼底的哀伤。
许久,他开口时,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我只能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来伤害她……也包括我自己。”
陈钰霍然抬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她看到易景宸的眼中,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情绪,那是一种近乎痛楚的温柔。
这样的承诺,对易景宸而言,已经是最难能可贵的表态了。
陈钰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此刻,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南方山区。陈家村,我奶奶家。”
她看着易景宸瞬间亮起来的眼神,轻轻叹息。
“欣欣……就藏在那里,你去找她吧!但易总,请记住刚才的话,不要再伤害她……”
陈钰说完,她看到易景宸停顿片刻,突然站起身,径直来到她面前。
“放心吧。陈钰,谢谢你。”
——————
螺旋桨的轰鸣声,撕裂了陈家村宁静的午后。
奶奶正坐在自家小院里剥豆子,突如其来的噪音惊得她手一抖,青豆撒了一地。她眯起昏花的眼睛抬头望去,只见一架银灰色直升机正盘旋在村子上空,卷起的尘土像一场小型沙暴。
老天爷啊!那是啥子东西?隔壁李婶的尖叫声穿透了轰鸣。
整个村子仿佛被捅了的马蜂窝,村民们纷纷从屋里跑出来,仰头张望。孩子们既害怕又兴奋,有几个胆大的,已经朝打谷场方向跑去。
奶奶扶着竹椅站起来,拍了拍围裙上的豆壳。抬头,她注意到站在院门口的苏欣,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欣欣,咋了?奶奶关切地问。
苏欣没有回答,眼睛死死盯着那架巨大的直升机,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奶奶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直升机缓缓下降,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将周围的草叶、尘土,掀起一片黄色的雾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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