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黑市位于城市人烟稀少的边缘地带，在昏暗破旧的民房小巷里。
黑市里每隔十米，挂着一盏煤油灯，灯光昏暗而神秘，勉强照亮这片交易区。在这样的光线下，人们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但也增添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紧张感和神秘感。
长长的一条昏暗的小巷子里，可谓是人头汹涌，大家都压低声音交谈，甚至还用简单的手势进行交流。
大部分人都不会过多逗留，都是买了东西就匆匆离开，但饶是这样，人流也不见得减少。
摊位上的货物五花八门，从面粉、鸡蛋、猪肉、布料、肥皂，到难得的手电筒、暖水瓶、钢笔、手表、半导体收音机，甚至还有人卖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工业票等等。
这些物品在供销社里都需要票，但在黑市里，只要你有足够的钱或者物资进行交换，几乎可以找到任何你需要的东西。
邓馥茵把整条巷子逛了一圈，然后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找了一处空地，把她的货物露出来。
旁边一位拿着旱烟的大叔，他的前面摆着5只野兔、3雉鸡，穿着中式盘扣对襟上衣和宽松的长裤，充满大大小小的补丁，洗得发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大妹子，卖啥啊？”
“一些白面，鸡蛋，红糖，还有大米。”
大米是她刚刚临时拿出来的，因为她走了一圈没发现有人卖大米，估计是饮食文化和这边不产大米的原因，她想拿出来试试。
“哟，都是好东西啊，红糖和大米怎么卖啊？”大叔是对红糖和大米感兴趣，他来黑市那么多年，基本上很少见过有人卖大米的。
“红糖9毛一斤，大米3毛5一斤，都不用票，还是有票还可以便宜点。”
大米在西北算是稀罕物，价格她是按照大湾公社的价格加的，公社里大米的价格是2毛3/斤，还要粮票。
“嘶~”
他一只野兔卖2块，最起码也有4-5斤，摊下来一斤也才4-5毛，一斤大米抵得上他一斤兔子肉。
邓馥茵看出来她的大米价格稍微定价贵了，但她也不在乎，她主要目的是来打听情况的。
接下来闲聊中，她问了大叔很多问题。
果然，如邓馥茵所想的，城西的老大相对而言，是个正直之人。
虽说城东市场大，客流量多，但里面的人是真混，收的入门费都比城西要贵1毛。他又不是做大买卖，都是小打小闹，能省1毛是1毛。
而且这边的小伙子态度好，报信快，他顾着收拾跑得慢，上次差点被抓，还是其中一名小伙子带他溜出来的。这也是大叔宁愿多跑几里路来城西，也不愿意去城东的原因。
在这过程中，大叔的野物也卖完了，这时候肉类还是很受欢迎的。连带邓馥茵的白面和鸡蛋都卖出去不少，唯独大米，听到价格很多人都摇头摆手。
大叔临走前，忍痛买了3斤大米和2斤红糖，他家婆娘是南方来的，嫁给他之后就没吃过大米，今天的野物也买了十几块钱，买点回去给他婆娘解解馋。
一共是2.85块，邓馥茵也很痛快的给他打了个折，收了2.5块，多谢大叔给他提供了信息。
大叔一听连忙推托，大家都不容易啊，不能占人大妹子的便宜。可最后还是在邓馥茵的软磨硬泡下接受了，走之前还乐呵呵地道谢。
见大叔离开，邓馥茵也把东西收拾，走到入口处，找到刚刚那名提醒她的小伙子。
“小伙子，我想见你们老大，有大货。”
李小山和同伴对视一眼，丢下一句等等，就往巷子里面跑去。
约莫15分钟后，李小山气喘喘的回来，七拐八绕把她带到一个毫不起眼的院子，墙壁斑驳，杂草丛生。
然而，越过前院往里走，通过一处暗门，里面的景象与外面截然不同。
内院里面非常整洁，门窗上虽然有些旧，但都被擦得非常干净。院子中间竟然有一个天井，还有一棵大树，树荫下摆着一张太师椅。
堂屋的陈设简朴而实用，摆放着八仙桌、木椅子和木架子等，墙面上还有一些装饰性的壁画或挂饰，看来这个人还挺有品味的。
这时一名人高粗壮的大汉杵着拐杖从里面走出，从额头到下巴有一道疤痕，整张右脸被毁了。
“听说你有大货？”
杨春生坐到八仙桌旁，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盖碗往前推，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邓馥茵挑了挑眉，大方地坐在他对面，拿起盖碗抿了一口。
“猪羊牛各10头，鸡鸭鹅各100只，鸡蛋2000个，鸭蛋1000个，大米小米各500斤，粗粮1000斤，吃得下吗？”
站在边上的李小山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这位大娘简直是财神爷吧。
杨春生乍一听也很震惊，手指摩擦着盖碗边。“呵呵，小姑娘，外地来的吧，能找上我杨春生想必也打听过。我和兄弟们只是混口饭吃，虽平时好说话，但经营黑市多年，也不是善良之人，你可知道骗了我的后果。”
“杨大叔，好眼力。”果然骗谁也不能骗军人，既然被拆穿，邓馥茵也不装。
“我确实打听过才来找你，我和兄弟们恰巧路过此地，一直都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出一批货，你可以放心不是黑货。这次交易不收你任何定金，当面交付，见货收款。
但我有一个要求，不能哄抬物价，以往卖什么价，我这批货卖给老百姓也是这个价。”
杨春生沉默不语，心里琢磨着这单生意。
邓馥茵也不急，慢悠悠的喝着茶，还自顾自地给自己满上。对上李小山怀疑人生的表情，还很有礼貌地对他笑了笑。
大妈的脸，又黄又多褶子，加上小姑娘的嗓音，还对自己挤眉弄眼，这一笑让李小山觉得很他娘的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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