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对镜
“等张起灵。” 阿风说。
刘丧旋即反应过来：“这里的机关，要从外面打开？”
阿风刚点了点头。
他又一愣，说，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说张起灵在汪家祠堂。
他怎么过来？须要多久？怎么对付外面漫山遍野的猡厌？除非……
他想了想，大胆的问道：“难道，打开九龙石室的机关，在汪家祠堂里？”
阿风看着刘丧，心想，这小子挺聪明的，只是缺人教。
“知道这歙县青是做什么的吗？”
刘丧想也没想回道：“不是建材吗？”
阿风没说话，拽过他的衣角，蹭了蹭身边的石壁。
将那坚硬表面上薄薄的一层浮土抹去，露出油亮的内层，再将手电光打上去。
黑亮的壁面上，立刻浮现出一张精致白皙的脸，带着淡然的神情。
刘丧赶忙凑过去，那上边便又出现了另一张脸。
只是略微暗淡些，似乎还带着点黑眼圈，头发因为在地面上蹂躏过，而乱糟糟的。
平心而论，他五官匀称秀气，单看也是美人。
但人有时候，就怕贴一块比，尤其是，冷白皮这种天生优势，是真的比不过。
刘丧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慌忙擦了把脸，又仔细的将碎乱的头发整理好，扎在脑后。
石壁里那张憔悴的脸，总算是稍微精神了一些。
他忽然明白过来，说：“我知道了，这东西是做镜子的！”
阿风点了点头，说，很多宅院门口，左右两边立着比人还高的石板条。
像是两块石碑，上面又不写字，其实这东西叫仪容镜。
便是用这上等的歙县青做的。
刘丧心道此番一来，是真涨了不少见识。
“原来这竟是个镜房。” 他感叹，又疑惑的问：
“那是什么人，煞费苦心的挖空了山做这么多镜房，又有什么用？”
罗西此刻也将脸凑了过来，不大的一片反光空间，立刻被她圆乎乎的脸蛋塞满了。
“这难道是……”
她想了想，一歪脑袋，问刘丧：“你听说过对镜吗？”
刘丧摇了摇头，问，那是什么？
罗西将两个手掌相对，说，像这样，将两块镜子面对面摆放，便能生出一个新的空间。
刘丧不明所以，皱着眉道：“什么玩意？”
罗西瘪了瘪嘴，说，你看咱们这个三维空间，是不是前后左右上下都无限延伸，没有尽头？
把两个镜子一对，它们彼此反射，你看镜子里面，是不是也没有尽头？
所以，对镜可以创造一个新的空间。
刘丧大约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很多新型的装置艺术，会利用两面或多面镜子彼此反射，营造一种深不见底的感受。
但那不过是一种视觉错觉，并不是说，真就有这样一个空间了。
你用手摸一摸，该碰壁的时候，不会多出来一分。
罗西狠狠地摇了摇头，说你这是三维空间的唯物主义思维。
她又举例子说，如果房间不是四方四正，而是缺了一个角。
缺角，在风水上意味着家运欠缺，是要补齐的。
怎么补呢？通常是在缺角的那个墙壁，贴上镜面。
房间内部空间反射在镜子里，便好像，凭空多出来一个房间似的。
所以，这个三维空间里，本应该不存在的房间，在风水上，却是真实存在的。
刘丧与她争论起来，说，这就好比小说创造出的人物，难道能说是客观存在的吗？
他的本意，是想说明，客观的存在，和主观创造的存在，是两码事。
哪知罗西狠狠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
“一个人物被创造出来，有人为他感动，为他流泪。他存在我们的记忆中，参与了我们的生命，构筑了我们的情感，他为什么不存在？”
刘丧被她说的一时语塞，她便又反问，那么你所说的客观又是什么呢？
历史中的人物是客观的吗？你看见了吗？
你看见的不过是历史记录者的共同创造，也不过是一种历史小说而已。
刘丧立刻皱眉道：“不对，历史是真实发生过的，小说是没有发生过的。”
罗西回说，你不可能穿越几千年，去亲眼见证历史是否发生了。
又耸了耸肩，叹息说，好吧，就算历史上真的有一个叫关羽的人，他也的确干了一些事情。
但他真的是我们今天拜的关二爷吗？未必。
我们印象中那个忠义化身，是史学家、文学家的共同精神创造。
至于历史中那个叫关羽的人，他真的无时无刻不忠义吗？
他未必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你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心中所想。
所以，没有什么所谓绝对的客观，这个世界本质，就是一种精神创造。
只不过是人类受限于思维局限，非要将一部分定义为真实的，另一部分定义为虚假的。
就好比庄周梦蝶，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或许我们现下，正做着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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