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东西给你。”徐辉剑从书柜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雪媂，“从档案室找来的，你或许会感兴趣。”
瞥了眼标题，雪媂就将头转向了窗外，是一则报道的复印件。
“我见过这张报纸。”
有一天晚上，雪媂回到家中，妈妈从窗前沉思中起身，窗外黑乎乎一片，早已看不清楚模样，但并不影响她坐到现在。
“小媂回来了，我去做饭。”
妈妈的神情有些疲惫，眼角发红，应该是哭过了，雪媂抱住妈妈肩头：“我去吧，您休息一会儿。”
东方青若轻轻挣脱开，嗔怪道：“你在笑话妈妈是个废物吗？这点事也做不了！”
雪媂不再勉强。
饭早已做好，热热就行，不过，东方青若总会等闺女回到家里，才会动筷子。雪媂早就适应了这种模式，洗了把脸，换上居家薄衫，坐到了饭桌跟前。
“妈，等我有了钱，给你买大房子，雇个保姆替你干活。”
“说傻话呢，妈有手有脚，需要照顾吗？倒是你，快要当妈妈的人了，才要照顾好自己，那个人还没找到吗？”
妈妈又代入从前了。此刻，妈妈变成了姥姥，她，变成了年轻时的东方青若。
至于她，还在自己肚子里。
好不容易让妈妈相信，那个人已有讯息，她才安生下来。
哄妈妈睡下，雪媂疲累至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疑云如同林区的雾霭，再度汇聚，袭上心头。
妈妈和爸爸是如何相识？爸爸还在人世吗？从来没有见她说过只言片语。
雪媂不敢问。
半夜醒来，她心烦意乱，口渴起床倒水，无意中发现，桌子上，妈妈的针线筐里，放着一张剪下来的报纸。
矢志不渝追凶，黄金失窃案主犯终落网……
“本报据深湖市消息，十八年前，发生在白原市造币厂的黄金失窃案主犯在开城落网，50斤黄金除少量被挥霍外，大部分被追回，两名主犯供认不讳……”
接下来的故事细节，没啥看头，不过是两个贪婪的男女，内外勾结，从仓库中将黄金成品盗出来，潜藏至今，终究难逃天网恢恢。
雪媂摇头哑然失笑，妈妈怎么会看这种新闻？
咦——
新闻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飞快的将针线筐里的东西倒出来，只见筐子底上，黑压压的一行大字：
白原市造币厂发生特大失窃案，50斤黄金不翼而飞。
旁边还有一则报道，是失窃案发生几天后，白原市造币厂实验室，发生了一起火灾，未造成人员伤亡，一名研究员失踪，不知是否与失窃案有关。
研究员的名字叫：雪长河！
她心头一震，久久不能释怀，白原市造币厂，黄金失窃案，实验室火灾，消失的研究员，雪长河，这些字符，一个个跳动着，挥之不去。
十八年前，正是她出生的时间。
她再次仔细读了一遍报道，作者是白原日报的知名记者，落网地点：深湖，深湖……
为什么会是深湖呢？
深湖距离开城，可是有好几千公里呢。
纸边已经发毛了，是四五个月前的新闻，妈妈应该经常读这张纸片。
她在地图上找到深湖，用铅笔圈了起来……
正是这则报道，促使雪媂在初测成绩出来后，直接报了深湖大学。
她完全可以不考虑这些，按照当初的愿望，去上最好的大学。等大学毕业，有了实力再来处理，然而，她怕，怕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湮没不可寻。
从她记事起，妈妈就神神叨叨，被周围人视作神经病。
她幼小心灵一度害怕，听说这种病会遗传，自己长大了，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爸爸，就是妈妈的病根！
真正长大了些，她逐渐明白，妈妈不是神经病，只是重度抑郁症。
她见过真正的神经病，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眼睛里始终散逸着可怕的凶光，发作起来，打人骂人，放火烧家，几个大男人都控制不住，只好用铁链子约束着。
妈妈不止一次的放火烧家，可是她非常的安静。每次将家点燃，都拉着雪媂的手，站在一旁观看，不让火势蔓延到邻居家里。似欣赏，似哀悼，雪媂也说不清楚。
反正，不像是正经神经病干的活儿。
虽然没法外出工作，但她每天把家收拾得整齐干净，从不给别人找麻烦，事实上她不工作，只是懒得同别人讲话。
当然，她会偶尔犯糊涂，会把雪媂想象成年轻时，怀着孕的她。
这时候，她应该是想起爸爸了。
她的学习成绩，从小就非常的优异，完全能够上白原市最好的高中。可是当她表达出到白原市上学的意愿时，妈妈大发雷霆，直接要拉她钻进那个小县城。
雪媂当然不肯。她的理想很简单，上重点高中，考名牌大学，积攒资源和实力，到平京去找最好的医生，给妈妈治病。
为了逼她就范，妈妈三天水米未进。无奈之下，雪媂只得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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