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外，楚景行与楚牧野的五感远不及楚庭湛敏锐，待他们察觉到空气中异样的铁锈腥气时，已然迟了。
只见楚庭湛猩红的双眸死死锁定圣塔方向，身影如一道黑烟般疾射而去！
“不好！”楚景行脸色骤变，瞬间明白了血腥味的来源意味着什么，“去圣塔！快！”
他一把抓住楚牧野的手腕，毫不犹豫朝着煞气翻涌的方向疾追而去。
浓烈的血腥味如同实质，在通往塔顶的路径中弥漫开来……
圣塔九层，烛光摇曳。
文皇后将已剔得干干净净的全身骨头，一块一块整整齐齐码放进冰冷的青铜棺椁中。
然后指尖轻轻抚过青铜棺内侧的冥文，朝瘫软成泥、只剩一口气的文德帝绽开一个温柔的笑。
“你想瞧瞧吗？这是本宫专门命人刻上去的——你的生辰八字！你会和湛儿一样，魂魄永困于此！这份厚礼，你可欢喜？”
文德帝残破的躯体早已无法动弹，连嘶嚎都变成了喉咙里破碎的“嗬嗬”气音。
无尽的剧痛、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那被彻底看穿、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绝望，早已将他身为帝王的最后一丝尊严碾得粉碎。
此刻，听到“魂魄永困”的诅咒，他那双因剧痛而浑浊不堪、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涌现出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不……不……”
他拼尽全力，试图从肿胀撕裂的喉咙里挤出一丝哀求，眼睛更是死死盯着文皇后，传递着前所未有的卑微与乞求。
他后悔了！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对湛儿下那般毒手，如果他能真心待清月，而不是将她视为必须掌控在手心的物件……哪怕只是做一个安分的太上皇……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文皇后欣赏着他眼中彻底的崩溃和迟来的悔恨，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而后手起刀落，精准割断文德帝的喉管。
文德帝最后残存的意识里，没有解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完了”的念头。
……
文德帝的魂体茫然悬浮在尸身之上，只觉得轻飘飘的，仿佛挣脱了千斤枷锁。
然而，当他下意识“低头”时，他却惊恐地“看”到皇后正俯身提起他尚带着惊恐表情的头颅！
“不——！！”魂体的尖啸无声炸开，却无法撼动现实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颅，被文皇后放入那具刻满冥文的青铜棺椁中。
“轰隆——”
沉重的青铜棺盖开始缓缓合拢，内侧冥文如同活过来般，闪烁着幽暗光芒。
“啊——！！”
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将他狠狠拖入冰冷棺内！
“哗啦！铮铮——！”
无数条由幽冥之力凝聚的漆黑锁链瞬间缠绕上来，如同跗骨之蛆，将他死死捆缚在棺椁冰冷的底部。
“呃啊——！！”文德帝的魂体在锁链中疯狂挣扎扭动。
就在这时，他“怀”中一沉——属于自己的头颅，竟也以魂体的形态出现在他“怀”里！
冰冷的触感，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上凝固的恐惧与痛苦，像一面最残酷的镜子，映照着他此刻永恒的绝望。
“呜……啊啊啊——！！！！”
所有的恐惧、痛苦、屈辱、悔恨，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文德帝最后的精神堤坝。
“错了……朕错了……全都错了……”悔恨的毒藤缠绕着他每一寸魂灵，勒得他几乎魂飞魄散。
“湛儿……清月……朕不该……朕悔啊……”
听到这份迟来的悔悟，文皇后唇边讽刺的笑意愈发深刻：
“陛下此刻才知悔？可惜啊，您最该悔的，是不该把镇国公逼离京城！若他这柄国之柱石尚在，今日这养心殿上，又该是何等光景？”
文德帝的魂体骤然僵滞……
这一刻，他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逼走的不是一个功高震主的权臣，而是自己最后的护身符和保命底牌！
若是有镇国公这柄悬在众人头顶的利剑在，今日又有谁敢动他分毫！
想明白这一点，文德帝的魂体紧紧抱住自己的头颅，仰头哭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原来是自己亲手推开了唯一一个真正震慑四方、拱卫皇权的擎天柱！
一步错，步步错！
机关算尽，他终将自己送入了这亲手参与铸造的囚笼与地狱之中。
青铜棺盖彻底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微弱的烛光。
棺椁中央的镇鬼童子随之缓缓旋转，由相对而坐变成了背靠背，同时发出“咔嚓”一声沉重的闷响，永远封存了一位帝王最凄厉的悔恨哀鸣。
塔顶摇曳的烛光下，只剩下文皇后静立的身影，和满室弥漫不散的浓重血腥。
与此同时，楚庭湛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塔顶入口。
他猩红的双眼死死锁定那口青铜棺，狂暴的怒气让他周身黑雾翻腾，猛地将手中提着的人狠狠掼摔在地上！
“他、死、了！不、是、我、杀、的！生、气！”
那在地上打滚痛呼的，正是先前逃走的康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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