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的下游，被水冲得堵到一起的尸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段书离一到这就撸起袖子开干，没有嗅觉也看不大清楚似的，面不改色地下水翻看着这堆“烂泥”，检查他们的致命伤。
他们的伤口统一都选在了脉搏上，面相平和得不似挣扎过，看起来像是完美的一刀致命死后抛尸。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这里没有男尸，只有清一色的妙龄少女。
被派出去调查的陆渊回来时脸色并不太好：“确认过了，农田里死的大多是无亲之人，也有很多流民。”
段书离皱着眉看着眼前这血色滞留的河，沉默了好一会，其实他不大相信这些人是一夜之间立刻被盯上遇害的，光是这数量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而且确定目标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他们事先有准备还是本身通天，显然不太可能是后者。
这些在社会上关注度不高的人偶然失踪个一天两天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无疑是最好的靶子。
“白鲛，搜城，注意点暗道。”段书离拨了下对应着白鲛的逆灵线，沉声道：“别一个人行动，带上小曲，小心。”
白鲛拥有极其灵敏的五官，能捕捉到常人所不能注意的，由她来干这活最合适不过了。
听到白鲛应了一声，段书离便掐了联系，逆灵线是鬼蛊灵的仿物之一，鬼蛊灵能暗自传心言交流，而逆灵线仿了个乱码七糟，可以隔空传话，勉强能用，还算过得去。
“我回趟帝兰楼，要是洛忆南来了，就让花空把冉玖汐送过去。”
他扫了眼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烂尸堆，无声叹了下，终究还是不想让她掺合进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斗争里。
画阁内，冉玖汐去找花空的路上，几乎遇到的每个人都问了一遍，没人知道段书离去了哪。
她快步走着，远远地就看见那半敞开的门里，花空坐会就站起来走两步，很快又坐回去，而后又站一会，心绪有点急躁。
“段书离人呢？”
冉玖汐见花空抬眼看了她一下，便省去敲门了。
“小两口腻歪着呢，你就别去打扰他了。”他说着，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随后见冉玖汐转身要走，闷声道：“过来，教你样东西。”
不知怎的，冉玖汐下意识带上了门。
“这是逆灵技者都要会的。”花空失笑，不过很快又正经下来，在冉玖汐手上轻点了两下，“感受到脑海里那两根线了没？就管那玩意叫逆灵线吧，两根分别是我和段书离的，要是分不清谁哪根线……嗯，问题不大，你喊谁都一样，记得有事喊话就行。”
冉玖汐只觉脑袋抽痛了两下，随后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钻在里面，让人感觉不太友好。
在血珍珠里不知道待了多久的黑狐开了口：“我没由来地想排斥这东西，你小心点。”
黑狐的话无疑给她敲响了警钟，段书离说这些逆灵技都是祖辈传下来的，可源头是什么？这些神奇的东西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
她这么想着，却没深究逆灵技和逆灵线不是源于同一个东西，逆灵线纯粹占了个名字。
“洛忆南来了，你随他离开。”
花空深深地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淮魁，大步与他擦肩而过。
冉玖汐急忙开口叫住花空：“你不打算解释下它的来历吗？”
花空摆了摆手，一边走一边远远地喊道：“问你哥去，都是他倒腾出来的。”
“花瞳也是凌雾阁的吧，这两天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怕不是个大忙人。”
见花空走远，冉玖汐只好作罢，转头就和淮魁搭了下腔。
“他是带逆灵队的，没有特殊需要，不会出来。”淮魁斟酌着说道：“你要是有事，我带你找他。”
冉玖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这算是私养兵了，唐切能够容忍？
这么些天处下来，她觉得段书离很能耐，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干，什么事都敢做，也什么事都兜得住，至少相比她，挺能耐的了。
出了画阁，到了边城，冉玖汐看着一改繁闹，眼前异常空荡的街道，蹙了下眉，问道：“这里怎么了？”
淮魁走在前面，头也不回，淡淡地说：“不知道。”
调查的事他没接手，他不确定能不能说但确实不知道，落到冉玖汐耳朵里，却让她觉得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于是自觉闭了嘴。
再往前走点，看见云棋的大队人马来回巡守着，她彻底不淡定了，看阵仗唐切应该是来了，洛忆南也在这，要是没出什么大事他们闲得无聊凑对玩吗？而且凌雾阁伸条腿都怕碰到边城的距离，段书离的踪迹可想而知。
她突然有些难受，回想起花空那句“别打扰他了”，现在听起来竟是那么的难以下咽，果然，又一次被推开了，她早已设想过却做不到想象中的坦然。
思绪飘然的她不知走了多久，再抬头时撞入眼帘的是独自站在官府外的洛忆南，身边的淮魁已经悄声离开。
虽然画面谈不上有多温暖，可她就是有想冲过去抱住他的冲动，实际上，她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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