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兰楼，段书离和阎冷当着萧悦的面吵过架的那个包厢。
阎冷静静地半躺在榻上，似美人不食人间烟火，还是那样的冷傲艳美，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压迫感。
包厢里有一张桌子，正中间孤零零地摆放了一个枯黄了大半的树叶纸鹤，和桌子上木色的纹路一般单调得整洁。
段书离一推门，一入眼的便是那行将入木的纸鹤，脚下一顿：“你……”
“怎么？特意跑到天顶宫去拒绝了我还敢自己一个人跑过来，就不怕我恼羞成怒把你拎上城墙去吊起来打？”阎冷缓缓坐起身来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段书离，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每次撩拨完就跑的。”
段书离被她一句话砸得脑袋发懵，他什么时候去过天顶宫了？
“我？特意去天顶宫当面挑衅你？”他眉毛一挑，“我不至于这么犯贱吧？”
阎冷愣了下，似乎有点愕然，随即冷笑出声：“谁做的谁知道。”
段书离：“……”
他沉默了一会，忍不住气笑了：“被人灌了迷幻汤还是听了哪个讲烂话本的人给你支招来试探我？”
“怎么？来天顶宫的不是你？”
阎冷终于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段书离一本正经地说：“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我更好奇他有没有被你连踢带踹地打出去。”
阎冷回想起那次醒来出门第一次碰上的人——许攸宁，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了。
她尴尬地咳了下：“那你……”
段书离扫了一眼房间：“怎么没带人照顾着？”
他直接打断了阎冷的话音，结束了这无意义的尴尬，随便挑了一个话头。
“我是来找你的，带人干嘛？不嫌碍眼？”
阎冷移开了直对上他的目光，没有正面回答，避重就轻的嫌疑尤为明显。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段书离眉梢一动，直接戳破她比冉玖汐还不靠谱的鬼扯，“这会我可没被谁抓着也没大张旗鼓的招摇，身边没带人查？这话说给鬼听么。”
“那你呢？我还没追究你用什么人传话给我你就先质问起我来？”阎冷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起来，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你打哪来，爹娘是谁。”
段书离沉默了一会，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有想过，或许是我们没有站在同一边，你才需要把自己藏得这么深。“阎冷说，“我能感受到你在天顶宫几乎没有过真正开心的时候，也知道你是带着目的来的。”
“段书离，我就问你一句话，过往种种你有没有一点，哪怕一点点的真心？”
阎冷看着段书离的目光带着一丝期盼，却也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决绝，仿佛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或者稍微摇下头，她都能立刻斩断所有，头也不回地走出这个门。
段书离站在窗前，脸半侧着，垂着眼帘，这个角度让昏黄的日落从斜侧面打过来，从额角到鼻梁嘴角仿佛铺着一条光带，脸的轮廓显得格外棱角分明。
等了许久，始终没等到他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熬得阎冷愈发焦灼起来，却也没出声催促。
片刻后，他缓缓地张了张嘴：“真心？”
“既然知道我靠近你的目的不纯，为什么还要过来，并且问一个这么傻的问题。”
段书离稍有些黯淡的眸子看向了星月无光黑得深沉压抑的夜幕，就着有点嘶哑的声音说道：“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只会落得个身心俱焚的下场。”
“段书离，我什么时候怕过了？我能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你却不敢答应。”阎冷忽然笑了，“怎的？怕把我玩脱了拉你陪葬？”
“阎冷。”段书离的声音有些颤，看着她不断的妥协让步，他若是对不起她，也太不是东西了，可他无心于感情，于是生硬地撇开了这个话题，“你这趟来是为了什么？”
“我这次来确实是带着事的，诡渡在云棋要有大动作了，天顶宫只不过是派人挑个头而已，所以那些你看到的侍婢都不是我的人，我也无力阻止。”
阎冷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好似要把闭门这些天的所思所想都倾吐出来。
“接下来的话你必须听好了，给我刻到心里去。”
阎冷顿了下，带着些许真挚的目光如有实质扫过段书离棱角分明的俊容，好似已经把这副看烂了的容貌刻进骨子里永生难忘了。
“只要你需要我，你一句话，我就来。”
阎冷停了好一会才逐字逐句地说出口，中间似乎有着千难万险的挣扎，让她不能喘息。
段书离呼吸蓦地一滞，当下脑子是空白的，说来也可笑，明明是自己信手拈来的情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却有被触动到。
不过他脸上的慌张仅是稍纵即逝，很快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常态没脸没皮的笑容：“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下雇不雇得起你了，嗯……我这张脸挂拍卖行怎么也得黄金起步。”
“你有点不太现实。”阎冷说，“谁敢要你明天谁的脑袋就得挂城墙上了，命贵还是你那张卖相贵，没人会有第二个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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