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志忠问方想：“你听谁说的？”
“师伯，我亲眼所见，我们俩住一个房间，那我就多说几句。我和我哥相识的时候，都是第一次去那里出差，我俩被分到了一个房间。我的工作简单，在旅店等着货车来了，我给他们一个通行证，他们送到工厂就行了，基本上不用出屋。每次我都是住一个星期左右，天天在旅馆呆着。
我记得是第一天的下午，快1点了，哥回来了，满身的水，我以为下雨了。哥说：不好意思啊，我出汗太多了，我马上换衣服，保证不会让屋子里有味道。
说实话，我当时担心他有啥病，正常人哪有这么出汗的？他换好了衣服，又出去把衣服洗了。回来一直跟我说抱歉。我心想，你要是没病，咋都好说，万一是传染病，我就遭殃了。”
方际惠问：“你给他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方想说：“师姑，您忘了？我是先学了三年武，后来还是您给我师父建议让我也学学中医的。那时候我刚接触中医，搭脉还不利索呢。我哥是个时时刻刻为别人着想的人，他拿出一张纸递给我说：临出来之前，他去做了体检，没有传染病，让我放心！”
“出差还有带健康报告的？”李浩军问。
方想笑了：“爷爷，不瞒您说，我也纳闷。我哥说，出门在外，无论是交通工具还是吃喝住店，都是公共场所。带一份健康报告，自己安心，别人放心！”
李浩军说：“我们怎么没想到？我觉得公共场所和人员密集的地方应该有这个防备，应该建立全民健康档案，公共场所设置扫码系统。凡是有传染病的，单独给他们提供通道。”
方想笑了笑说：“爷爷，您的想法很好，不过工程太大，我先说说那几天的事吧。他吃了碗方便面，对了，我哥吃泡面从来不放汤料。他说味道大，怕别人不喜欢闻那个味道。他就一袋方便面加一袋榨菜，吃完了又去工厂了。我就琢磨，又不是自己的工厂，出那么多汗，就吃一袋方便面，大热天的，午觉都不睡，以厂为家也不是你这样的呀？
就这么拼了三天命，第三天晚上下班，他没回来，来个两个美女。后来我才知道，一个是厂办的红姐，三十多岁，一个是厂办的办事员刘姐，就是刘思影。俩姐姐是从食堂打饭给他送来，等了半个多小时，他才回来。红姐让他吃饭，他笑了笑说：姐，我吃过了。红姐说：我让小刘盯了你三天，顿顿一小袋方便面，还天天拼命干活，你不想活了？吃饭，必须吃！”
这时，栾凤英突然眼泪下来了，她赶紧用手捂着眼睛。
常艳华问她：“凤啊，怎么了？”
栾凤英擦了擦眼睛说：“师父，我没事。我听方师兄说到霜姐夫当年的事，突然觉得好心酸！”
常艳华也叹了口气说：“可不是么？一个大小伙子，拼了三天的命，一天三小袋方便面，要了命了。”
方想说：“师姑，师妹，你们还不知道他咋拼命的，为啥拼命的。我哥有工作，单位效益不好，经常放假，他就找了这个兼职的工作，就是临时工。那时那个企业效益好，送货的竞争也激烈。他为了能让厂里认可他们的产品，认可他，居然三伏天，自己把自己关在仓库里，干了一上午活，所以才浑身是汗水。洪姐说，他不仅把自己单位的产品处理好了，还帮着把其他厂家的产品分门别类整理好了。有些小毛病，也帮着修了。”
刘丽说：“三伏天？天津？还把自己关在仓库里？要死呀？”
方想说：“洪姐对我说，各个厂家的技术员我们见多了，大多是糊弄糊弄了事，他这样的，第一次见。
其实我哥服务的那个企业，是我哥父亲的单位，我哥的父亲还是经理。林伯伯也是个正直的人。他们正常的技术员差补每天是80到120，因为我哥是临时工，他的每天差补是25。”
李浩军问：“25？吃住都不够啊？”
方想笑着说：“连红姐都为他鸣不平。红姐说，以前他们厂派来的工程师，技术不行不说，还又臭又硬，补助还那么高。林叔叔也太过分了，自己儿子也不能剥削呀？”
李浩军说：“这说明他们家风正。”
方想说：“我们住的那个旅馆，是8块钱一天，一天三顿饭，就算5块钱一顿，他就没剩啥钱了。为了省钱过日子，所以我哥每顿饭只能吃5毛钱的方便面。
红姐说完，红姐和刘姐眼圈也红了，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哥却笑着说：红姐，对不起，怪我没说清楚。我哥又拿出体检报告说：我说实话吧，我不是这个厂的工人，是临时工。我是交了体检报告，工厂才答应给我这次机会的。你们厂里有四家我们这样的企业供货，另外三家都是你们的老客户。我要好好表现，你们配套科才有可能继续用这个厂子的货。所以，我才想尽快做好我的工作，不是拼命！
红姐说：吃饭，快点！哥笑着说：真不吃了，我饭量小。而且，我不能占你们公家的便宜。
后来刘姐就开始专门跟他对接，负责提供一日三餐，厂里还给刘姐配了台车，负责带他出去转转。他可倒好，天天跟刘姐打游击。刘姐说，吃饭的时候，根本抓不住他的影，上街也自己偷着跑，他这样，我早晚得下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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