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我们家卖出去的。”
挂满了红色婚庆用品的小店铺里，老板娘端详着手里的喜字，“我家喜字都是我跟我老娘用剪刀剪出来的，一笔一划清楚的很。”
说着，手在布满红色碎纸的桌面上挑拣着，找到刚刚剪出来的喜字，“警察同志，你们瞧。”
李密一手一个喜字认真的对比着，无论是粗细、大小、颜色，甚至是纸张触感都一模一样，“川哥，对上了。”
沈政川点点头，打量着小小的店铺，视线被门口堆着的透明袋子吸引，里面装着深浅不一的红色物品，漫不经心的问道，“准备丢掉？”
“是啊，”老板娘点点头，可惜的说道，“这些东西长时间被太阳晒得掉色，卖不出去了。”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沈政川眼眸中划过一丝了然，继续问道，“最近这段时间，有办喜事大量买东西的吗？”
“确实有几户，大多是镇子上的。”老板娘很配合，大方的翻开账单给他们看。
在笔录本上一一记录下老板娘账单上的名字，李密态度公事公办的，“他们来买东西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或者可疑的地方？”
老板娘努力回忆着，过了良久摇摇头，忽然又“咦”了一声，“前两天，有个女的晚上七点多来买东西，当时我都收拾完店里准备回家了。”
“她手里拎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嫁衣和头饰。”
“来我这店里的都是办喜事，谁都愿意沾沾福气，平时跟客人聊天，都是高高兴兴的，只有她，苦着脸，半个字都不说。”
李密感觉这个人的嫌疑快速上升，连忙问道，“您认识她吗？”
“不认识，”老板娘摇头，“不是镇子上的人，面孔看着生的很。”
“她大概的身材样貌您还记得吗？”
“看上去特别瘦，比我矮一点，脸么，记不太清，挺黑的。”
......
两人从店铺内走出，李密低头看着本子上记录的文字，困惑的挠挠头，“这个女人很有嫌疑，她不是镇子里的人，可她出现的时间、以及购买喜字的时间与案发时间太巧合了。”
“根据对周围邻居的走访，居民们都说报案人李老太为人刻薄小气，嘴巴不饶人，虽然搬来半年，却成了有名的泼妇，”沈政川记忆力极好的复述着调查结果，“对唯一的儿子却是极为溺爱。”
脑袋里全部都是走访时邻居们义愤填膺的模样，李密伸出手指数着，“比如偷摘别人家地里的菜，被发现后不道歉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指着小气，要饿死她；比如打麻将总赊账悔牌，胡搅蛮缠不认账。”
“又或者隔壁家小孙女看了一眼她儿子，就要指着人孩子鼻子骂是狐狸精，小小年纪勾引她儿子。”
“明明那孩子才八岁啊！”
脑子有，但不多。
李老太用实力向所有人演绎了什么叫做现实中的“社会边角料。”
根本不敢想这件事情对小女孩幼小的心理造成了多么大的阴影，李密见识少，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人类竟然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能被所有居民都讨厌，也是一种技术。
粗略听过他的话，沈政川对这些邻里邻居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注意力全部被另外一件事情吸引，带着引导的口吻，“调查中还有一条特别重要的线索。”
李密疑惑挠头。
“李老太有个大儿子，在十三年前因车祸意外去世。”
“十三年前，不是正在建案发现场所在的房子的时候吗？”李密脑袋灵光的联想到其他信息，快速翻找着资料，目光锁定其中一行，“李老太大儿子李威二月份离世。”
“房子是五月份开始建的。”
想着想着，李密发现不对劲皱起眉，“不对啊，这房子不是李老太半年前才从原房主手里买的吗？”
话音刚落，便收获男人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有疑点才是正常的，”沈政川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嘱咐着，“去派出所查查原房主的信息，很多事情就会迎刃而解了。”
“菜鸟。”
满腔的热血被最后一句“菜鸟”消灭的无影无踪，李密颓废着肩膀，青春洋溢的脸上写着两个明晃晃的“怨种。”
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镇子最偏僻的位置，一间二层小楼平平无奇，离得稍近些，能听到里面传出的香灰味道，檀香伴随着晦涩难懂的梵音乐曲飘荡。
一位穿着袍子的老人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上，鞠躬三拜，嘴里呢喃着什么。
他的面前，菩萨仙家的小像笼罩在烟雾中，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走到蒲团边坐下，老人动作徐徐倒了两杯茶，对着小徒弟吩咐着，“楼下有客人，把人带上来。”
小徒弟点头，转身离开。
沈政川站在门口，多年从警的习惯让他第一时间捕捉到隐藏起来的监控摄像头，顺着它拍摄的角度看去，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羊肠小路上。
耳朵动了动，极快的反应力在脚步声出现时便使他警惕起来，戒备的朝门口看去。
小徒弟礼貌行礼，“先生你好，我师父有请。”
眼眸中的探究伴随着冷意，沈政川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忽然薄唇上扬，微微颔首，随着小徒弟进门。
在他的指引下穿过满是元宝纸人的大厅，踏上二楼，在蒲团的另一端落座，悄无声息的打量着周围环境，也认真看着面前的老者。
面前的茶杯茶叶浮浮沉沉，让沈政川恍然记起办公室里，那白皙小手递给自己的茶水。
微微摇头，把注意力集中在此情此景，手握成拳在桌面上轻叩两声以示谢意，声音沉稳，“阴阳先生？”
“卖些殡葬玩意儿，偶尔看看风水，称不上警官的一句先生。”老人抿着茶，话语平缓，“更适合华夏宝宝的心理医生罢了。”
沈政川：“......”
老者浅笑着，声音在檀香萦绕的屋子里显得令人心情平静，忘却凡事——
“他们也知道这样有愧于人。”
“他们也知道这样胜似于杀人。”
“他们也会害怕那厉鬼索命。”
“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轮回，鬼神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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