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松一边说，张政禹一边听，听到最后，张政禹才发现自己的牙关都咬的生疼。
陈飞云凭借着赵琪明的强力支持，上任城东区委副书记、区长，以强硬的作风力压区委书记孟辉一头，成了全区最有影响力的主要领导。
而陈飞云的手段就是批发官帽子。
过去在临水，往往成立临时机构，王一楠和常山明都会用非常审慎的态度，一旦有了合适的机会，就会推动临时机构合并，就像茶叶办并入农旅产业园一样。
但陈飞云不同，为了攫取利息和笼络人心，他批发了大量的正副科级职务。区直部门正副职数量是有限的，他就让各部门批量成立科室，将科长和副科长任命为正副科级干部。
而任命的标准只有一个——谁对他言听计从，就任命谁。
长此以往，城东区的风气坏了，真抓实干的干部往往没有机会，溜须拍马之徒倒上去不少，最夸张的是区文联，竟然弄了一正六副，设置了十个业务科室，天知道他们要那么多科室处理什么业务？
而且城东地处中心城区，这几年开发了大量的项目，在建设过程中，存在大量的程序不规范。
有没经过招标就供地的，有不按规划乱建的，有强制拆迁造成群众伤亡的，各种问题比比皆是。
张政禹安慰杨松道：“这些问题早晚会解决，要给我一点时间。”
从长丰大厦出来，张政禹开车直奔市委。
“唐书记，您方便吗？我有一些情况需要当面向您汇报。”
“我在办公室，你来吧。”
唐璐志办公室里，张政禹提交了一份名单。
根据自己的记忆和杨松提到的一些关键人，张政禹把可能存在问题的人写在了名单上。
“唐书记，根据我这段时间在城东区的工作，城东很可能存在一个腐败团伙，违规操作工程建设和干部任命，这是我初步调查后，根据了解的情况拟定的一份名单，请市委指示吧！”
唐璐志看着手上的名单，眉头拧了起来。
除了区长陈飞云，名单上还有几名副区长、区委常委，以及不少区直单位正副职。城东的问题看来已经严重到超出自己和省委的预判。
“这上面的人，都有实证吗？”
张政禹答道：“有些有，大部分没有，我在城东的工作受到了极大的掣肘，干部们对我抱有敌意和戒心，因此有些取证工作非常困难，目前我刚把城管大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唐璐志点头道：“辛苦你了，这个情况我会和省委汇报。政禹，这份名单务必高度保密，包括今天你到我这里来，不要跟任何人说。”
张政禹走后，唐璐志把电话打给了陈其安。
陈其安前不久刚入常，任命为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
听完唐璐志的汇报，陈其安道：“璐志，省纪委现在已经介入调查了，但是还没有实质性参与，你要把这个案子做细做实，给省纪委调查扫清障碍。”
事实上，省纪委早已经察觉到了城东区出现的问题，但毕竟陈飞云背后是赵明琪的鼎力支持，要调查一个正厅级市长，必须要有真凭实据，否则影响很不好。
而今之计，只有再等等张政禹那边的进度了。
区城管局对杨松的任命下来了。
张政禹松了口气，总算是掌握了执法大队，至少手里有自己的力量了。
针对眼下的情况，张政禹细细谋划起来，现在虽然初步掌握了一些情况，但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如果不把事情再催化一下，找到一个矛盾集中爆发点，恐怕很难再持续推进下去了。
张政禹现在才感叹，如果曹斌或者刘宇轩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局面就大有不同。
正当张政禹担忧下一步应该如何继续时。一个工程项目暴雷了。
这天晚上，区政府门口围满了群众。
“江东国际酒店的事情，政府必须给个说法！我投了三万块钱在里面，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老板也跑了！”一个男人神情激动，和行管局前来安抚群众的干部吵了起来。
“酒店是市政府引进的项目，区里做了担保了！现在这个情况，区里必须要有领导出来说话！”
张政禹在办公室里，看到外面乱哄哄的，问值班室：“外面是什么情况？”
“这些都是当时江东国际酒店的投资人，投了钱，项目老板现在跑了，他们来找政府要钱呢。”
张政禹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确实有这回事，九十年代末，一种“众筹投资”的风气悄然兴起，虽然当时还没有“众筹”这个词，但有一帮投机的侃爷把这个概念都玩出花来了。
记忆中，江东国际酒店是一个北京那边老板投资的，当时对外宣传的是“一份投资，终身受益”，面向全市群众进行集资，用于修建酒店，拟建设成一个高32层，可容纳8000人同时进餐，且兼具娱乐、会议、观光等多功能为一体的高级酒店。
集资的金额最低为500元，上不封顶，酒店投资商宣称，每一个参与集资的投资人，可以发放vip卡，享受酒店的会员服务，并且按照投资金额，在酒店建成后，直接折算为干股，每月进行分红。
陈飞云专门和这位北京老板洽谈了几次，在赵明琪的示意下决定予以支持，在报纸上进行了几轮宣传。
“干股、分红、vip尊贵服务、区政府支持项目”这样的字眼冲昏了投资者的头脑，一时间大量的市民前往投资，用手里的真金白银换来一张收据，和一张所谓的“vip金卡”。
而项目负责人则在拍得土地后，只建设了一个地基，人就不知所踪了，只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工地。
据说整个项目卷款达5000万元，全都是城东区58万群众的血汗钱，不少老人为了稳定的分红，把自己的养老钱都投了进去，结果血本无归。
被骗的人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到区里来要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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