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月明星稀，后花园内，男人正在桂花树下挥着铁锹挖坑。
二楼，男孩个子不高，他踮起脚尖，勉强能将自己的两只眼睛探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男人吃力的将一个东西拉到挖好的坑里，然后，一锹一锹地将土又填回到了坑里。
这个时候，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沉重又缓慢，一下又一下的。
男孩两只耳朵立刻立了起来，他侧过头来，惊恐地盯着楼梯口。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长长的影子慢慢地爬了上来。
当那个影子完完全全地爬到墙上的时候，男孩松了一口气。
“妈妈，爸爸在干什么？”
妈妈没有直接回答男孩的问题。
“乖，来，跟妈妈去睡觉了。”
男孩性子挺轴的。
“妈妈，爸爸在干什么？”
妈妈伸手去拉男孩的手。
“来，凡凡，太晚了，你该睡觉了。”
妈妈几缕秀发胡乱地搭在额前，嘴角一抹不易发现的血丝，微微一笑之间有一种凌乱的美。
“妈妈，爸爸在干什么？”
“有一只兔子偷吃妈妈种的白菜，不小心掉在水缸里淹死了，爸爸把他埋起来。”
“妈妈，兔子怎么那么大呢？”
“这只兔子每天都来偷吃，长的太肥了。”
“妈妈，兔子那么可爱......”
“凡凡，乖，回屋睡觉了，妈妈给你讲个兔子的故事。”
男孩终于顺从地跟妈妈回了卧室，他乖乖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天花板有一只壁虎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妈妈轻轻地拍着男孩的肩膀，嘴里开始哼唱。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十兔子问它哭什么? 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
男孩看着天花板上那只壁虎爬进了缝隙里，只留下细长的尾巴。
“妈妈，为什么大兔子病了，死的是五兔子呢？”
妈妈犹豫了一下回答。
“因为五兔子也病了。”
“它们是得了流感吗？就像我们在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一个传染俩，两个传染仨？”
“嗯，应该是的吧。”
“为什么死的是五兔子，而不是大兔子呢？”
“因为五兔子病的很严重。”
“五兔子病的很重，为什么二兔子去瞧的是大兔子，三兔子也给大兔子买药？它们为什么不给五兔子买药？”
“嗯，这个，可能五兔子无药可救了吧。”
男孩半天没出声，妈妈以为他睡着了。
其实没有，男孩持续盯着天花板，他看到一只蜘蛛爬到了壁虎身边，然后壁虎的尾巴断掉了，正好挂在了蜘蛛网上。
“妈妈，五兔子死了，为什么哭的是九兔子？其它兔子为什么不哭？”
“因为九兔子和五兔子是好朋友。”
“那十兔子呢，它是干什么的？它为什么不哭？”
“凡凡，睡吧。”
“爸爸是几兔子？他埋的是不是五兔子？”
“呃......”
“妈妈，爸爸到底是几......”
话没说完，本来半躺着的妈妈立刻坐起身来。
男孩也跟着紧张起来，他将目光朝着卧室门口看去，瞳孔因为害怕而放大。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高大的兔人，硕大的兔头，两只虹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男孩。
男孩吓的闭上了眼睛......
***********
若干年后。
双胞胎女儿都很活泼，长的也是人见人爱的，但她们打小就喜欢听恐怖故事，每天睡前都要来一则。
讲故事确实费爹，比起一般人，他这个写小说的爹脑子里的故事就够多了，但架不住天天都要来一则，有的时候，这两宝贝精力好，一晚上要讲好几则。
这一天，外面下着暴雨，因为其他的事情分散了精力，脑子不太够用，讲了一个熊外婆的故事之后，二宝非得要再来一个。
一道闪电袭来，那个好久不见的兔人又出现在窗外，虹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闪电退了之后，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哼唱那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童谣。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
昏暗的小夜灯下，大宝闭着眼睛很安静，但他知道大宝一定是没睡着，她在听着。
二宝向来不安分。
她说：“大兔子病了，为什么死的是五兔子？”
“因为五兔子病的很严重。”
“大兔子和五兔子都病了，它们为什么不给五兔子买药？”
黑暗中，他似乎听到了大宝眼睫毛打开的声音，她应该也在期待答案吧！
“可能是因为五兔子无药可救了吧。”
二宝：“五兔子死了，哭的为什么是九兔子，其它兔子都不伤心吗？”
“可能九兔子和五兔子的关系很好吧。”
二宝太好奇了，她直接坐了起来，盯着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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