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暂时还没传到国内来。
周末休息，李唐回到了厂里，每次他只要感到累了倦了，就会回化肥厂家属院来住两天，住在巍峨的秦山脚下，看着这座传说中的华夏龙脉，他那颗稍微有些焦躁的心很快就能平复下来，恢复到自己应有的状态。
周六下午，天色有些阴沉，他搬了把躺椅躺在小院里丢盹，家里那只猫卧在他的腿上睡觉，不远处鸡笼里李妈喂养的三只鸡时不时的咕咕一声，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谐。
屋里，戴着老花镜干针线活的李妈扭头看了眼后院，又重新转头回来看向坐在那边单人沙发上，听收音机的老伴。
“老李，三子这次回来怎么没精打采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
李爸探头往外边看了眼，他坐的这个位置什么也看不到，就是那么随便瞄了一眼，然后摆了摆手说道：“出事儿不至于，真要是出什么事儿了他还能昨晚上就回来？我估计啊，是累的，身体累，心更累。
你别忘了，你儿子现在可是一家拥有上万在职职工的企业一把手，还不像咱们厂，都在一起，他们那要分了七八个地方，再加上现在已经遍布西北的种植基地，如果把那些帮他们种药材的农民都算上，不下五万人，再算上这些人身后的家庭，萍儿，这么多人跟着你儿子吃饭，他随随便便一个决策就要影响到几十万人，你说他累不累。”
李妈听完老伴的话悠悠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针线活随手放到一边，又摘掉老花镜。
“唉……你们这些男人啊，这官，当多大才算是个头啊。你一个，老宋一个，现在老三也是这样，就非要这样折腾吗？”
李爸笑着摇摇头，没急着回话，先是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后才说道：“你经常看电视，应该听过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放到我们身上来也一样，有的时候要不要继续往上走，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
就拿老三来说，他下边那么多跟了他十几年的下属，他还年轻，想等着他给腾位置是肯定不可能了，只能是他往上走，把这个天花板给顶高点，下边的人以后才能享受到更高等级的待遇。
他如果就站在正司局这个级别多少年都不动，你说下边那些人该怎么办？跳出去？不可能，如果真的那么好跳，早就有人跳出去了，没点手段没点关系，就算出去了也得不到一个好位置，既然出不去，那就只能是在本单位努力了，可天花板就那么高，老三这个一把手不动，谁能动的了？”
“哦，你的意思是老三现在往上走，全都是下边人推的？”
“还真就是这个理儿，他如果十来年动都不动一下，你看看他还有办法管理没，任何一个单位，最忌讳的就是一潭死水，这个死水指的既是下边人的上升通道，同时也是一把手的上升通道。
秦山药业想换一把手是没可能的，所以，老三就必须要想办法动起来，他隔几年动一下，隔几年动一下，下边人就有奔头，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只要好好干了，也能享受到更高一级的待遇。”
“切，说来说去还不都是钻到官眼里了。”李妈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
“唉，没办法，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咱们华夏几千年来的老思想老观念了，一时半会是转变不了的。不管怎么说，不管承认不承认，咱们家老三啊，比我这个当爹的强。
我是萧规曹随，拾人牙慧，老三是一点一点自己亲手打下来的江山，我当年上来，下边有不少人说闲话，不服气，你再看看老三，谁能说他的闲话，放眼全省乃至全国，谁又有资格说三到四，咱们儿子……不容易啊！”
李妈沉默了，她当然清楚自己儿子不容易，每当看到小儿子脸上的那道伤疤，她就感觉到心里一阵刺痛，今天早上她更是注意到自己儿子的两鬓都有白头发了，还不少。
人随着年纪增长，长出来白头发很正常，她今年六十四了，头发已经都白了三分之一，可是……她小儿子才三十七还不到四十呢，大儿子今年四十五都还没啥白头发。
给李妈当时看得那叫一个心疼啊！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啊？来啦！”
没听到外边的人回话，李妈走过去将门打开，看到门外站的人时先是一愣，然后才恍然说道：“我认识你，你是……之前三子的同事，现在是……秦山的市长是吧？”
“伯母好记性，我叫陈宝珍。”
“哎呦，快请进快请进。”
“伯母，李董在家吧？”
“在在在，在后院坐着呢，你进来坐，我给你叫。”
跟在陈宝珍身后的还有两个年轻的一男一女，二人进屋后把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就退了出去。
“这……这是干什么。”
“伯母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此时李爸也走了过来，他看了眼门口地上放的东西，有一个西瓜，一把香蕉，还有两个盒子，应该装的是点心，便没做声，也跟着招呼让陈宝珍先在小客厅坐。
“李……伯父好！”
看到李爸，陈宝珍原本还想称呼李厂长呢，一想人家都已经退休了，便换了个亲近点的称呼。
“好，陈市长你先请坐。萍儿你倒茶，我去叫三子。”
“伯母您不忙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坐你的。”
趁着李爸去叫人，李妈倒水的光景，陈宝珍扭头看了眼房子，她是第一次来化肥厂李家，让她没想到的是，作为化肥厂前厂长，享受副部级待遇的李爸，竟然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
刚才过来在楼前下车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打听错了。
这栋楼一看就是二三十年前盖的，她实在难以想象李家会住在这里。
这几年化肥厂也没少盖家属楼啊，他们为什么不搬到新楼去住？故意显示自己很清廉？不至于，李爸的级别是有住房标准的，根本就不用故意彰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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