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距离只有六七里的明郑大营，清军的哨骑越发活跃，频频出击，郑军也毫不示弱，双方在旷野之上相互缠斗，不断交换着死亡，谁也没占到便宜。
不过，因为西面四明山东麓两个阵地依旧掌握在郑军手中，而且郑军布防的重心很明显偏西，在那里具有很强的反击实力，清军需要部署大批兵马应对，这使得清军虽然可以袭扰郑军大营，但却也不敢深入。
占据东面两片丘陵和周围荒村的第二个晚上，济度和陈泰站在山顶，举着远镜看向了北面的郑军大营，身后还跟着喀喀木，噶达浑，务达海，马进宝等人。
“只要明日天气不出意外，郑成功便完了！”济度扭头看向陈泰，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到时候一举收复整个闽南粤东，陈泰将军也功不可没，皇上今后也必定会更加倚重陈泰将军。”
“郑成功失了东面的屏障，在此战中已经处于劣势。”陈泰微微点头，不过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忧虑，“就是......西面的那两个山头还在郑军手中，咱们必须要小心，郑成功随时可以从那里突破，冲击咱们的中路。”
“将军所言极是，那两座山头颇为高大，连绵数里，山上山后都可以藏好几千兵马，郑成功若是想要在那里耍什么花招，咱们根本察觉不到，更是防不胜防。”喀喀木也在一旁道。
东面的丘陵群被拿下之后，清军也并非高枕无忧，更不是占尽优势，最多只能说是终于在局部占到了地利，客观上具备决战条件了。
而郑军当前依旧占据着的那两个山头所形成的突出部，使得济度和陈泰不得不分出近万兵马防卫，特别是明郑大军的重心很明显在这个区域的情况下。
如此一来，郑清双方部署在一线的兵马也就旗鼓相当了，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济度和陈泰对于八旗兵有充足的信心，所以主观上觉得这样的局势对他们来说是十分有利的，旗鼓相当在他们看来便是优势占尽。
“管他占了几个山头呢，北面一马平川，郑军根本不可能挡得住我大清的铁骑，到时候郑成功部署在平野上的几万大军一败，就算那山上的堡垒再坚固，他们除了乖乖投降之外，难不成还有别的选择？”噶达浑一脸不屑，冷声笑道。
“郑军的那个骑阵，冲起来威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这和咱们平时的那种骑兵冲锋根本不同，平野之上，他们也同样很强，谁若是轻敌，下场绝对不会比巴尔楚浑好到哪里去。”陈泰眯了眯眼，出言警告道，这其实也是他当前最忧心的事情。
“巴尔楚浑那是活该，能被尼堪吓死的懦夫，就算不是郑军的骑阵，他也对付不了。”济度因为此事被千里之外的顺治趁势批评了一顿，此时依旧耿耿于怀。
“郑军的骑阵，务达海说过，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里的平野如此广阔，又不是河谷，到时候咱们的骑兵完全可以绕到两翼，直接将其拦腰斩断。”
“没那么简单。”陈泰直接出言反驳，“那兵就是郑成功练出来的，他必然也知道这一点，当他要用这支兵马的时候，咱们恐怕是避无可避了。”
“避无可避那就直接和这些尼堪血拼到底，我八旗勇士何时怕过？如今这地势完全是有利于咱们的，陈泰将军为何那么没有底气，这般谨小慎微，瞻前顾后？”济度连连反问，然后又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那般，只听他叹了口气，颇为豪迈道：
“打仗哪有顺顺利利的，哪有不死人的，要用血肉去填的时候，就得用血肉去填，关外的那些大仗且不说，咱们大清入关的这十一年来，死过的人，打过的硬仗恶战还少吗？”
“入关之前，世子恐怕还不记事吧？”陈泰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了讥笑的表情，然后又道：“便是入关的前五年，世子也还没到选丁的年纪，不知道我八旗大军作战之风格也正常。”
“陈泰，你......”
务达海听着两人语气又都颇为不善，原本想要上前说些什么的，但此时也直接闭嘴，把那些话咽回去了。这两人近期虽然因为战局颇为顺利，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但时不时还是现在这般，针锋相对。
马进宝在一旁听着，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昨天的那次突袭，还有之后的两次强攻，他的兵马都参与了，特别是后面两次，作为八旗军的前锋，郑军的实力他是深有感触的。
要知道，他的兵马在绿营军里面不算弱的，八旗兵确实比不上，江南来的那些精锐绿营军，也就是差一点。所以两军交锋之下，他也能比较出些什么来。
因此，东面的这两个丘陵群虽然已经被攻下，但他还是觉得不对，郑军明明实力那么强，不应该弃守的，那不是把自己置于险境了吗？
但他又想到，若是陈泰下了死力强攻，郑军最终是不是真的能守住，也确实很难说，郑成功那么狡猾，恐怕是早就到了这一点。一想到这些无法验证的东西，马进宝便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困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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