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吧，我陪你喝，你等会儿！”
吴小异说完，就跑出了面馆，过了一会儿，提着一个塑料袋进来，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桌子上，是些油炸花生、大豆、榨菜之类，还有一根烤肠。
她把这些东西拆开包装，装进一个碗里，把烤肠切成片放在盘里，又开了两瓶啤酒，摆了两只碗，分别倒满了。
“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她兴致勃勃地端起一只碗。
白斌之前没喝过啤酒，看着那黄澄澄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怪怪的味道，有些香，又有些呛鼻。
两只碗一碰，吴小异喝了一大口，白斌也喝了一大口。
啤酒不像白酒那样难以下咽，咽下去以后，口腔里有股又香又涩的味道。
“老板今天好兴致啊！”那边的一个顾客说。
“那是，老同学来了嘛！”吴小异大方地回应道，又低声对白斌说：“都是老顾客。”
两人喝到深夜，倒也没多喝，白斌第一次喝啤酒，不敢多喝；吴小异总是忙，顾客隔一会儿来一拨。
顾客一来，白斌就帮助吴小异压面，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如果能天天如此，该有多好，不用奔波，不用风吹日晒，不用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狗血事伤神费脑。
厨房里散热不好，笼罩着热汽，两人身上很快出了汗，吴小异说：“听说桑拿就是这样的，我天天免费洗桑拿。”
又说：“咱们这地方干燥，正好补补水。”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白斌发现吴小异的脸真的是水嫩水嫩的，他的心就一颤一颤的。
两人忙完接着喝酒，接着聊。
借着酒劲，白斌不再有顾虑，把家里这一年间发生的事全说给了吴小异，包括白武退学，嫖娼被抓，求职被骗，包括白文生孩子，偷窃厂里的羊绒纱等事，虽然这都是丑事，但他忽然觉得，他不应该对她有任何隐瞒。
吴小异听得瞠目结舌，是啊，一个善良纯洁又嫉恶如仇的姑娘，心里怎么能装下这些肮脏事？
半晌她说：“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远离我了。”
“是的，”白斌黯然地说，“怕污染了你，我们那个家，发生什么恶心的事，都不奇怪。”
吴小异说：“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是出淤泥而不染。”
又问：“你姐未婚带孩子，能行吗？”
“她不带，我来带，我们对外宣称，孩子是捡来的。”
吴小异更是目瞪口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带孩子？”
“没办法，我爸让我扔了两次，我扔不出去，觉得那样太残忍了。”
“是啊，我能理解，那孩子算是谁的孩子？”
“现在还没落户，应该算是我的妹妹，只能这样了。”
“啊？你外甥成了你妹妹？”
“乱套了吧，但是没办法，我打听过，未婚男子年满30才能领养孩子；如果领养女孩的话，还需要和孩子年龄相差40岁以上。”
“那如果不是未婚呢？”吴小异感兴趣地问，“假如你结婚了，需要多大年龄才能领养孩子？”
“那就没有限制了，只要没有孩子，随时都可以领养。”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吴小异边想边说，“等上几年，你娶了老婆以后，把那孩子落户成你的女儿，外甥做女儿很正常；外甥成了妹妹，总感觉怪怪的，关键她还得叫她亲妈姐姐。”
白斌一愣，旋即摇摇头，“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家我姐最大，假如她成家了，把孩子落户给她，那就最好了。”
“是啊，孩子本来就是她的。”
“行，我回去和她商量商量。”
“可这样也不好，”吴小异忽然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你姐嫁人，肯定是以大姑娘的身份嫁吧，她本来婚前生孩子，对娶她的那个男人就不公平，又让人家抚养那个孩子，说不过去呀。倘若以后那个男人知道了真相，还不得气死！”
白斌愣住了，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我们村有个女人，”吴小异接着说，“男方把她娶过门，六个月头上生了个儿子，谁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从此以后，男方一家对她特别不好，经常打她，也不认那个孩子，她就把那个孩子交给她妈带，跟着她姓。”
白斌仍在痴痴地出神。
吴小异忽然意识到什么，赶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自己身上联想。”
“没有没有。”白斌回过神来，“你说得有道理，这样确实不好。”
“嗯，”吴小异点点头，“你哥不务正业，在镇上的名声又那么坏，估计娶不到老婆，就算娶到，他那性子，连自家人都容不下，能容得下别人的孩子？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你先成家，然后把孩子落户成你的女儿，你肯定会对她好的。我想你老婆肯定也会对她好的。”
说着，莫名地脸红了起来。
白斌苦笑，“我家现在的情况，还谈什么成家？几百万的外债，最近又加了一笔高利贷，跟谁成家都是害人家。”
“话不能这么说，”吴小异表示反对，“男婚女嫁，天经地义，你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吧？再说，我总觉得你把你爸的债务承揽在自己身上不太妥当，一辈子都被拴死了。”
白斌无奈地叹口气。
“你可以这样，”吴小异建议道，“现在停止还债，该挣钱挣钱，该成家成家，等你以后有了钱再还，反正那债也不是你欠下的，你问心无愧。就算父债需要子偿，还有你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呢，平均分配才对，凭什么让你一个人来承担？”
白斌又苦笑一声，“按道理是这样，但我家的事，从来都不按道理。”
“好吧，随你。”吴小异似乎有些生气，转变了话题，“孩子取名了没？”
“取了，我妹妹给取的。”
“叫什么？”
“白小异。”
“啊！”吴小异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白斌便将取名字的过程说了一遍。
吴小异忽然笑了，“挺有意思的，我还以为我的名字独一无二呢，这回有跟我重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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