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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秘境，自成天地。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唯有永恒的幽暗。
空气粘稠如同实质，带着浓郁的土腥与阴寒。
由无数惨白骸骨杂乱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扎着歪扭羊角辫的男童盘膝而坐。
正是黑山之灵——黑山老祖。
此刻，黑山老祖那双纯黑如渊的眼眸中心，已然凝聚出两点针尖般大小，璀璨夺目的金色瞳孔。
丝丝缕缕淡金色的能量，正从秘境虚空各处渗透而出。
如同受到无形牵引，缭绕在黑山老祖瘦小的身躯周围，被他缓缓吸纳。
每吸收一分，黑山老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便浑厚一分。
混合了山岳厚重与皇道威严的压迫感，愈发强烈。
白骨王座前方，洪武皇帝遗骸作为核心的诡异大阵正无声运转。
地脉阴气与国运龙气在其中交织。
国师静立于大阵边缘。
手持鎏金禅杖，一身朱红袈裟，瘦长的身影微微佝偻。
毗卢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能看到紧抿的薄唇。
就在这时，端坐于白骨王座上的黑山老祖，金黑异色的瞳孔落在国师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慈航。”黑山老祖声音依旧苍老沙哑。
“老夫已感受到国运加身，山岳之重与皇道之威并蓄，这‘国山’之位，果然玄妙，你功不可没。”
国师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声音平稳无波。
“此乃老祖应得之造化，贫僧不过顺势而为，恭喜老祖，大道可期。”
黑山老祖那幼小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由一颗人类头骨制成的扶手，发出“叩叩”的轻响。
“大道可期，说得不错……”
黑山老祖话锋陡然一转，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哑声道：“京师之布局，乃你我谋划之根基，鬼面果乃操控百官之关键，如今宝树被毁，果实断绝……慈航，你待如何？”
国师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捻动了一下念珠，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他早已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
“老祖明鉴。”国师抬起头，毗卢帽下的阴影中，似有幽光一闪。
“噬魂树被毁，确在本座意料之外，然棋局并非只有一子。”
鬼面果断产，用不了多少时日，国师用来操控京师官员的“线”，就会尽数崩断。
但他没有流露出丝毫慌乱，那副瘦长佝偻的身躯里，散发出一种反常的从容。
“哦？”黑山老祖不置可否，小小的身体往后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道：“愿闻其详。”
国师淡然道：“噬魂树虽毁，倒也也未必不是一场机缘。”
“呵……”黑山老祖鼻腔里发出一个意味难明的音节，小小的手指继续敲击着白骨扶手，问道：“失了掌控朝堂的利器，反成了机缘？慈航，你倒是说说，机缘何在？”
国师向前一步，蛊惑道：“贫僧有三策，可补鬼面果之缺，更能助老祖彻底炼化国运，成就万世不移之基业。”
“这第一策，请老祖借我一批最忠诚，最不易被察觉的山精鬼魅，贫僧将以秘法，让它们悄无声息‘替换’掉朝中那些即将脱离掌控的官员。”
“从此，他们的一言一行，皆是你我意志的延伸，此法一劳永逸，且更能集中力量，在朝中为老祖的国山正统地位扫清一切障碍，推动祭祀，稳固香火。”
“这，才是真正的‘根基’。”
国师第一策极为恶毒。
将对官员们的“控制”，直接升级为“取代”。
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的“诉求”，似乎真的是为了帮黑山老祖稳固国山正统地位。
黑山老祖沉默半晌，直指问题核心。
“老夫座下的山精鬼魅，只怕被你以秘法炼制后，便要转投门庭了吧？”
国师的“小心思”被黑山老祖拆穿，丝毫不显失态。
他再次上前一步，继续道：“若老祖觉得替换官员风险过大，也可退而求其次。”
“老祖可派座下山精，暗中搜集那些官员家中最受重视的子嗣晚辈，无需杀害，只需掌控在手，其父辈岂敢不从？”
此为国师的第二策。
他将“搜集子嗣”的脏活，抛给了黑山老祖的麾下。
就算出了问题，自己也有后路。
见黑山老祖沉默不语，国师心中暗道：这黑山吸取国运之后，不仅实力提升，就连心机都深沉了，不像从前那般容易“摆弄”了。
他继续道：“即便前两策暂不可行，亦无妨……”
“只要老祖在此处，借洪武皇帝遗骸与国运大阵，尽快彻底炼化龙气……”
“待老祖神功大成，国运与黑山彻底融为一体，届时，您便是这大明江山的‘守护神’……”
“一言可定山河，一语可决兴衰。”
“那些凡俗官员的气运、前程，乃至生死，皆在老祖一念之间。”
“又何须区区鬼面果去操控？届时，他们自会跪求老祖的‘恩典’。”
陈述完三策，国师不给黑山老祖细细思索的时间，直接抛出了外部压力，试图将双方彻底绑死。
“老祖，无论行哪一策，眼下都有一桩燃眉之急需先解决。”
“既然那燕行舟，一个无官无职的独行散修，都能追查到鬼口颚，毁了噬魂树……”
国师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一丝紧迫感，继续道：“那耳目遍布天下，专司侦缉的锦衣卫，乃至东厂的那些番子，又岂会毫无察觉？”
“仪仗队已在此处停留许久，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国师说话间，刻意加重了“锦衣卫”和“东厂”等字眼的音量。
“因此，当下之要务，并非纠结于鬼面果之失，而是需你我精诚合作，处理完燕行舟之后，须尽快铲除锦衣卫指挥使骆斩岳和东厂厂督魏忠贤，稳固这来之不易的国运。”
国师再次躬身，语气斩钉截铁。
“待扫清这些障碍，三条补救之策，老祖可任选其一，贫僧必竭尽全力，确保老祖的国山之位，稳如磐石，万世不移！”
国师姿态放得极低，仿佛一切决策皆由黑山老祖定夺，自己只是一个忠诚的执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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