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打满算，也才十六七的人，遇事不成熟完全可以理解。
是以，凌霜将自己该说的说了以后，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她看着各地送上来的奏折，想到今年冬天，所有的百姓都能睡上火炕，心里也稍微好受了一些。
以前不知道，如今坐到这个位置上，翻阅了以前积压下来陈年旧案后才发现。
有些地方冬天就是靠一张木板床死扛。
有钱人家可以烧木炭，床上铺着一层又一层的棉花褥子，野兽皮毛，比一般人好点儿。
再条件好一点的，都装了地龙，冬天就不会难过。
可是一般的百姓，哪里瞧得起碳，再加上冬天潮湿阴冷，铺子又薄，木板床上冻死的老人孩子比比皆是。
去年从芙蓉镇入手，传了整整一年多，如今火炕几乎是家家必备的。
取暖问题解决了，后续就是粮食问题了。
百姓吃不饱的原因，不光是粮食产量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百姓种的粮食单一，没有更多的可以果腹，却又能够储存的粮食，以确保他们冬天也能够吃饱。
红薯与土豆，南瓜，冬瓜，玉米芋头一类的，保存时间长，且不容易坏，都可以作为百姓储存的粮食来种。
将一切都安排下去后，凌霜叹了口气从御书房出来。
拖着裙摆走在宫道上，听着老太傅与一双孩儿互动的声音，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
两个孩子虽然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但是太傅给他们读书时，两人倒是坐的端正。
等民生问题解决好，父王母妃与傅京墨回来，她的所有目标就完成的差不多了。
斗转星移，转眼又是一月，树上除了偶尔挂着一片枯叶，在看不到半点儿绿色。
可冬日的萧瑟并没有让百姓也跟着愁眉苦脸。
反而，整个京城，到处都是小贩吆喝叫卖的声音。处处都是烟火气。
“小哥，我要两个烧饼。”
一身绿色裙装，头上插着玉簪的女子站在小贩面前，看着摊子上的烧饼直咽口水。
旁边的人看着她秀气的脸，都忍不住一看再看，却不想是楼里的客人看她们的眼神。
这让女子原本的不自在也少了几分。
“好嘞，姑娘，吃的好了下次再来啊！”
小二哥将烧饼给她包好，笑呵呵的递了过去，女子惊诧他的态度如此之好。
“给，谢谢你啊！不用找了。”女子拿起放下碎银子，拿起烧饼就走。
“你跑慢点儿京城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我们好好逛逛啊！”
月色衣服的女子看着她走的飞快，连忙喊住她。
绿衣服女子这才发觉，自己跑的快了，随即停下脚步，“姐姐，他们真的不会笑话我们了吗？”
“刚刚，那个卖烧饼的小哥，都对我笑了呢！”
她们这种从楼里出来的女子，人家交了就像瘟疫一样躲着走。
可是进了楼里，那些男人又像是饿狼看见肉一样，对着她们垂涎三尺，她早就看够了男人表里不一的嘴脸。
姐姐一直说，其他姐妹出来，没被人看不起，她们今儿才跑出来的。
临近年关，京城里热闹无比，可她们却感受不到。
因为他们一年到头，出不了几次门。
哪怕听到的热闹，也都是外面的男人说的。
或者，是来楼里帮他们洗衣裳的婆子说的。
真没想象过，自己居然可以亲自感受外面特大烟火气。
看着大街上人们哈出的白气，她觉得，平生第一次觉得这么亲切。
上一次看见这么热闹的场景，好像还是娘没死的时候了。
娘死了以后，后娘生了儿子，她们姐妹俩，双双就进了楼里，再与外面的热闹无缘。
粉色衣服的女子咬了一口烧饼，“妹妹你尝尝，跟娘以前买给我们的很像，特别好吃。”
“嗯！”
绿色衣服的女子低头咬了一口烧饼，让眼里的泪水不经过脸，直接落在地上，成了两个小水花。
她娘在的时候，总是想办法让她们一家吃饱，吃好，可是，娘那么干的人，只是没有生儿子而已，就被奶奶活生生逼死了。
如今听到有人从女学传出来的，生儿子的主要原因在男人身上时，她只觉得替娘不值得。
看着妹妹低头不语，她知道她又想娘了，拍了拍她，轻声安慰道：
“妹妹，苏大人已经让所有的花楼整改了，姐姐相信，我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虽然妈妈有些不愿意，可是皇上都下令了，且苏大人又是个好官，他一定会游说妈妈，让她将楼里整改的。
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不愿意接客的，都可以唱曲儿，跳舞养活自己，再也不用出卖肉体了。
姐姐这几年攒的钱也够你赎身了，只要银子够了，妈妈也没有为难你的道理。
以后，租个小院儿，靠着你那一手绣活儿，你也能养活得了自己的。”
多亏了她这几年护在妹妹的前头，妹妹才能干干净净的等来如今的到时候。
她相信，自己攒够的银子，以后一定可以让妹妹过上普通人的小日子的。
“不，我不走，姐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要陪着姐姐。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姐姐攒的钱，早就够赎我们两个了，以前是妈妈不放人，我们也不敢跟她硬来。
现在有了苏大人主持公道，她不敢太为难我们的。”
“你知道的，姐姐这身子已经脏了，出去了直接给你招闲话。
你在楼里没有冒头，没人认识你，你出来了才能过好日子，姐姐跟着你，只会拖累你。”
“姐姐，你错了，皇上恩人夸我们，是为国家出力的人，你别这样说自己，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你忘了吗？
要走，我们就一起走，反正，我不会丢下姐姐一个人的。”
见说不过她，两人一起回了楼里，却看到好多姐妹都在收拾行礼。
“你们这是做什么？”
粉衣女子看着她们，心里闪过一抹激动。
“粉蝶姐姐，彩蝶妹妹，你们回来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妈妈说了让我们给一百两银子就自行离开，你看，这是我的卖身契。”
女子边说边撕碎了那张困着她半生的纸，红着眼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姐姐，我们也去看看！”
彩蝶激动的拉着姐姐就要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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