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指点了一下钱亦文带来的那堆证件：“这是咋回事儿啊？
“三车间那么大个摊子，你租下来想干啥呀？”
钱亦文答道：“大爷，我承包了一个鹿场，主要产品是鹿茸人参酒。
“我想把灌装车间和公司，都设在这儿。”
大爷扫了他一眼：“这买卖……是你自己干的？”
“嗯，是我自己干的。”
“那我刚才怎么听你说法人不是你呢？”
大爷的眼神，深邃而极具质疑性。
显然，是对二大爷口中“输耍不成人”的侄子抱有怀疑态度。
钱亦文笑了笑：“大爷，法人是我媳妇儿。”
大爷点了点头，拿拐杖一指王厂长：“伟峰，抓紧把事儿办完了吧，咱一家人出去吃口饭。”
王伟峰得了圣旨一样，和钱晓东一起开始忙活起来。
签合同的进程，不必言说，肯定是非常丝滑的……
合同是厂里的范本，拿过来改改就能用。
对于钱亦文说是要追加两条，厂长姐夫在眼神征求了钱晓东的意见之后，一路绿灯。
合同写好，盖章、签字，钱晓东操作得行云流水。
过程顺利的程度，钱亦文就像是公证员一样，完全不用介入。
钱晓东操作的空当，钱亦文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一句：“姐夫，咱们这周边的治安怎么样？”
“好啊！”王厂长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老丈人，“现在保卫科的人，都是老爷子的老部下，而且你二姐夫还是现任的保卫科长，以后遇到什么事和他说就行。”
钱亦文当即说道：“还真有点事儿……”
听说有事儿，王厂长直起了腰：“怎么了？”
“上次我朋友送我来，车停在大门口，差点和几个小混混打起来。”
王厂长扫了老丈人一眼，当着老保卫科长面说这话，这不是撮火吗？
果然，老头儿听了，脾气上来了：“咋惹你们了？”
“大爷，他们说我朋友的车压到他家的韭菜了，非让赔两块钱。”
钱亦文说这事儿时，自己也是忍不住想笑。
老头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他妈不是勒大脖子吗？
“等你二姐夫回来，你和他说说，让他帮你收拾收拾。”
钱亦文笑道：“还是算了吧，就一个照面，就怕我朋友他也说不清楚。”
老头儿颇为自信：“没事！你说让他说个大概就行。
“三十六厂这几头烂蒜，都在我心里装着呢！”
一旁，王厂长也在一旁帮腔：“老爷子虽然退下来了，但从保卫到工会，临退之前就没离开过党组。
“现在的班子里头，大多都是老爷子的旧部下。”
笑了笑后，又接着说道：“就连我这个厂长，原来还是给老爷子打下手的呢。”
钱亦文看了看姐夫头顶飘摇的几根头发……聪明人最喜爱的发型，没有之一…… 心中暗想：打下手的能熬到厂长，看来头脑也不简单。
又看了一眼眉目清秀的钱晓东，大姐是因为这个姓王的是厂长而嫁，还是嫁了之后姓王的才成厂长的呢？
钱亦文一边把合同和收据收起，一边起身向大爷告辞。
老头儿伸出右手，向下压了压，迫得钱亦文又坐了回来。
“别急着走了，一会儿上家去，吃顿便饭。”
钱亦文连忙推辞：“大爷，我急着回去，家里的鹿场和酒坊都离不开我。”
“又是鹿场又是酒坊的，真都是你自个儿的？”
钱亦文把具体情况和大爷描述了一遍，末了总结道：“所以，我和鹿场算是合作关系，这个公司是我自己的。”
大爷瞄了钱亦文一眼：“这可得大抛费，你哪儿来的钱？”
“倒腾药材呢，挣了点钱。”
老头儿也是农村出身，知道山里有药材。
但要说靠这个能盖那么大的房子，还能租这么大的房子开公司，他不信。
“听你二大爷说，麻将打得不错？”老头儿探问道。
钱亦文尴尬一笑：“大爷，我早不玩了……”
大爷一点拐杖：“他妈的，这玩意儿还能戒？
“我戒了三回，一共就戒了四天！
“戒完了，玩得更恋了……”
顿了顿，又自顾嘀咕了一句：“没招儿啊，老有人上赶着送钱……”
大爷看来这辈子是没少赢钱……
这么玩儿，搁谁谁能戒得了？
钱亦文固执起身，对大爷笑了笑：“大爷，过几天收拾三车间，我还得来。
“到时候我再去家里看你和大娘，这趟我就不到家了。”
提到大娘，钱亦文的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儿。
“行吧……”老头儿想了想，缓慢站起，“走，我送送你。”
“大爷，你在屋里歇着吧，就别出来了。”
大爷不由分说，站起身来拿拐杖指了指门口：“岁数是大了点，但还没到掉渣儿那份上。
“走几步道，还没事。”
一边走，老头儿一边淡淡问道：“我听你姐夫说，你租这个三车间，是淞江日报的人帮你联系的？”
钱亦文说道：“大爷，我花钱在那儿做了个广告。
“她听说咱们这个车间出租，就给我打电话了。”还真登了个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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