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自己的冰凉的手指被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了，殷宁才渐渐地感到一丝真实感。
说实话，殒命在她手下的亡魂无数。
她也曾清晰地感受过他人的生命在自己的指尖流逝。
可这一次，刀刃才刚刺破东漓的皮肤，殷宁就感觉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纵然她知道自己下不去手，可在当时的那种情境下，她必须那么做。
制造了这样的一场屠杀，一把火烧掉了君家主宅，又亲手除掉了君家的六位异姓长老。
就算东漓逃掉了今晚，她未来也会遭受永无止境的追杀，不死不休。
所以，假死，在世人面前制造她已殒命的假象，是东漓唯一的活路。
二十多分钟前，殷宁抵达了火场，在人群中不经意间对上了君噬的目光，她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立即明白了君噬的想法和意图。
在那种情况下，东漓被十几名黑雀的杀手包围，而君噬作为君家的家主，却没有亲自出面，反而在茫茫人海中搜寻到了她的身影，还向她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显然，君噬并不想置东漓于死地。
可他作为君家的家主，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徇私，只能下令将东漓诛杀。
这种情况下，殷宁的出现，无疑是东漓最后的希望。
然而，就连殷宁自己也无法确定……
刚刚那一剑，她究竟是刺穿了东漓的心脏……还是为东漓保留了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殷宁沉沉地阖了阖眼。
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只大手托了起来，温热的指腹轻轻在她的眼尾刮过。
“别太低落了，宁宁，你已经尽力了。”
车内没有开灯，路边的霓虹彩灯透过挡风玻璃，将细碎的幽光影影绰绰地映照在少年那神只般的容颜上。
“我刚刚和君少爷取得了联系，君小姐已经被接走、送去抢救了，我也派人跟过去了，至于具体的情况……可能要等到后半夜才能清楚了。”
司衍的嗓音无比的温和，被他那双湛蓝的瞳眸注视着，就好像一轮金色暖阳洒耀在了冬日里封冻已久的冰湖上，令人从心底里感到柔柔的暖意。
“你都看到了吗……刚刚发生的一切……”
殷宁闻声缓缓睁开了眼，她低垂着眼眸，声音温淡平和，听不出情绪。
“嗯。”司衍轻轻应声，他的确亲眼目睹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殷宁缓缓地仰起了小脸，轻柔的目光顺着他这流畅分明的颈部线条上移，闷闷低语：
“你就没想过，如果我并不是在演戏，是真的想要取了她的性命……”
她的想法被司衍看穿也不是一两次了，有时候，殷宁甚至觉得，司衍比她本人还要了解她。
“我所了解的你，是不会这样做的……”
司衍只是淡笑，温柔地抚上殷宁的发顶，顺着她的丝发走向捋顺。
而且，就算殷宁是真的想要取了东漓的性命，根本不需要她出手，他会先一步帮她达成这个心愿。
*
市中心，某五星级酒店。
顶层假日套房。
温热的水柱从花洒里当头浇下，将一身的血污、灰渍洗净，殷宁才觉得心绪平复了不少。
当她披着浴袍，拉开了浴室的门，从白茫茫的蒸腾水汽里走出来时，司衍正倚靠在沙发上，手持平板，处理着日常公务。
虽然现在才十点半，但殷宁却感觉格外疲惫，她原本都已经快要走到床边，最后还是临时改变了方向，朝着沙发走去。
听见逐渐挨近的脚步声，司衍提前放下了手里的平板。
在殷宁来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他伸手轻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进了怀中，让她跨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司衍极其自然地在殷宁的唇角浅浅吻过，修长的手指挑起她肩头那缕湿漉漉的丝发。
“又没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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