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什么？一个个身形扭曲的影子，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他们的面容怪异而扭曲，像是蛇、牛、狮子、猫头鹰…但又好像不是，好像是朦胧的梦境，倒映在水中扭曲的幻影，光色形影的轮廓散乱着，一块一块色彩斑驳的图案，一些部位忽然放大，其他部位互相挤压，时而鼓起，时而干瘪，真是光怪陆离的景象。他冷不丁地看到一个粗犷野兽瞪着猩红的眼睛，像炉子里的火焰，忽然野兽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狰狞的獠牙，对准了他，像是要吃掉他，把他吓得冒出冷汗，举起的玻璃杯迅速向右甩，杯子里的酒抛向空中，洒落在红地毯上。
他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幻觉消失了。他低下头，眼睛向上看着前方，两只手分别支在大腿与膝盖上。
他再次把酒杯拿到眼前，透过那红玛瑙一样的红酒，审视着大厅里的人，以及周围的一切。那些人，那些衣着靓丽的贵族，那些华丽的装饰，这座金碧辉煌的大厅…他看到阴森黑暗的破旧古堡，大厅里的墙壁与桌椅也破旧，那些鬼魂、骷髅、长着野兽头颅的高大身躯在走动，衰草长满大厅的地板，墙角下破掉的窟窿吹着冷风，呜呜作响，墙壁上方结满蛛丝，爬满了灰尘，荒芜的沼泽，从圆形穹顶的上方，破掉的大窟窿里，阴云密布，冷冷的惨白月光从腐烂的天空里流了下来，像粘稠的泥土。
他从酒杯里审视，看到的景象里，夏绿蒂公主的模样没有任何改变。他把酒杯移开，反复观察了几次，时而睁着一只眼，时而凑近，时而远离，时而眯着眼，时而两眼睁大，他愈加迷茫起来。他继续把视线落到公主身上。
公主在做什么呢？
她待在王后的身边，听到其他贵族，有几个和王后关系不错的闺蜜，说说笑笑，谈论王后的项链如何漂亮，如何贵重。安莉王后也捧起那宝石项链，与一旁的贵族妇女说说笑笑。
那些贵族男子也在高谈阔论，说着最近发生的大事，比如那些商会最近赚得多，做什么生意来钱快，还有一些税收问题。
“你这一身衣裳可真气派。一点儿也不比那些世袭贵族的样子差。”
“你也不错啊，听说最近赚了不少钱。”
“咱们这些做生意的，难免遇到亏本的时候，市场上的事嘛，谁也不能说自己一定抓得准嘛。”说话的是一个肥头大耳，挺着大肚子满脸油腻的男子，他左手摸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右手拿起酒杯，一饮而下，“不过眼下不是正有一个不怕亏本的生意嘛。”
“是什么啊？还请您不吝赐教。”站在他对面的矮个子男人好奇问道。
“你不也做过吗？你是怎么成为贵族的，忘了吗？我们这些新贵族不都是这样的吗？就是拿钱买啊。不止是买贵族的身份，还有权力。咱们宫廷不是有个包税权吗？虽然要买下这个权力，花费是不少，可是收税那可是合法的呀，只要把该向宫廷缴纳的税款交了，剩下的钱就都是咱自己的了。这是公开买卖的。等买了这个权力，要收多少钱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吗？这可不像别的生意，还要担心货物能不能卖出去，还要看看市场上行情怎么样，只管收钱就行了，那些买包税权的钱，很快就能回本了，还能赚得盆满钵满呢。”
“哦，这个啊。”矮个子男人恍然大悟道，“说得对，说得对。不单是咱们这些新贵族买，那些世袭贵族，就是那些旧贵族们也是如此。我听说有个叫作阿希的贵族，他也买了包税权。”
肥胖男子说道：“是啊，那个叫作啊希的家伙，他的妈妈是贵族，他的父亲从事司法，所以他从小就很有钱嘛。他买了盐和烟草的包税权，这简直是最赚钱的两项税收了。”
“哦，那可得打好关系了。这么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一定要好好认识，他人在哪儿呢？”矮个子踮脚，四处张望。
“别瞧了，他不在这儿。”
“啊，为什么？”
那位肥胖的贵族解释道：“他是一个怪人，整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像咱们这位喜欢机械的好君王一样，都有些爱好，别人不太理解嘛，也属正常。”
“我最大的爱好就是整天来这儿享受宴会，这儿可真是人间仙境啊。我敢说，咱们的这座宫廷，这儿的宫殿，放眼全世界都是文明的瑰宝，是了不起的艺术杰作。”
“哈哈，那是当然了。”肥胖男子与他碰了碰酒杯。
打扮精致的贵族女孩儿都围绕在王后与公主身旁，一位衣裳较华丽的贵妇与王后显得亲昵，她上前来，打量着年幼的公主，姿态优雅地掩嘴笑道：“小公主长得真漂亮，越来越像你了呢，从小就是一个美人胚子，长大了一定要嫁一个好男人。”
“巴兰，她还小呢，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王后说道。
“不小啦，当初你嫁过来，当王妃的时候，也不比现在的夏绿蒂大多少。”被安莉王后叫作德兰的贵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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