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妮瑟拉跟随黑骑士,终于踏入通道尽头连接的那处广阔大厅时,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气味,如同一堵无形的、腐败的墙,率先狠狠撞在她的脸上。
那股气味厚重得仿佛具备实体,像是一根被浸泡在血浆里的绳子,毫不客气地缠住她的鼻腔,拖拽着她的胃部向下坠落。
那是甜腻到发腥的血液、皮肉烧灼的焦糊、伤口化脓的恶臭,与刺鼻的消毒药水暴力混合后,酿造出的、只属于冥莱深渊的独特气息。
那味道在空气中沉积得像雾霾般浓稠,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把灌了毒的铁锈刨进肺里,让人本能地产生发自灵魂深处的抗拒。
紧接着,映入她眼帘的景象,让她的灵魂都在为之战栗。
这哪里是什么大厅?
这分明是一座全速运转的、为战争量身定制的血肉磨坊,一个被无数生命的痛苦与残骸支撑起来的巨大炼狱。
目光所及,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地面。
暗红色的血液肆意横流,顺着地面的裂缝与沟槽蜿蜒而下,汇聚成一片片粘稠的、反射着幽光的猩红水洼。那些水洼在光线下不安地抖动,仿佛仍在呼吸。
被丢弃的、吸饱了血的绷带堆积如山,潮湿地黏成一团,好似从冥莱裂缝中疯狂滋生的暗红色苔藓,不断地吞噬着空间与空气。
更令人胃部痉挛的是那些散落各处的残肢断臂,以及被暴力劈开、扭曲变形的破碎盔甲。
一条齐根而断的小腿就那样随意地倚在墙边,像是被人心不在焉地随手搁置在那里。断口处参差的骨茬与翻卷的、失去血色的肌肉盛开般外翻,让它看起来不像曾经属于生命,更像一件被彻底用坏后丢弃的工具,一件没有意义却无处丢弃的累赘。
先前在通道里听到的混乱声音,在这里被放大、混合成了一首永无止境的痛苦交响乐。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从四面八方涌来,声浪彼此叠加、撕扯,有的高亢尖锐,像锋利长钉在铁板上摩擦;有的如同破风箱般嘶哑,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像是被硬生生挤压出胸腔。
医生粗暴的呵斥穿插其间,那声音带着不耐、疲惫与习以为常的残忍,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骨锯切割时沉闷的摩擦声,那种金属与骨头相互碾磨的质感让人牙齿发酸。
而待救治伤兵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介于呜咽与咆哮之间的野兽般闷吼,则像是被锁链勒住的灵魂在最后挣扎。
“要吐就趁现在!”
黑骑士皱眉看了一眼大厅,随即转过头对着阿苏尔说道。
他冰冷的声音就像发令枪,清脆地击碎了那些被震撼到失神的阿苏尔们的精神壳层,让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仍然站在活人之列。
呕!
安妮瑟拉身后,一位同行的阿苏尔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声音湿漉而绝望,仿佛要把体内的一切都吐干净。
安妮瑟拉自己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恶心感如潮水般冲上喉头,她死死捂住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才勉强没有当场失态。
喉咙在抽搐,呼吸变得尖锐,眼眶不自觉地泛湿,她的膝盖发软,几乎站不稳。
她何曾见过如此景象?
这不再是诗歌中悲壮的负伤,而是生命被最原始、最野蛮的暴力摧残后,赤裸裸的、挣扎求存的修罗场。
黑骑士说完,不再理会他们,快步走向一名看似负责的医生。短暂交流后,那名满手血污的医生快步走了过来,动作带着一种濒临崩溃却仍强撑着效率的急躁。
“看够了?这就是战争!”
医生声音沙哑,像是被无数烟火与尖叫磨损得只剩下砂砾般的质感,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种将怒火和疲惫强行压缩后的凶狠,“你们既然来了,就收起你们的软弱!男性跟我来!女性……”
他抬起满是干涸血迹的手,指向一个角落,那里堆放着工具和水箱,“去拿工具,把地上的血和你们的呕吐物清理干净,把那些……东西和破盔甲都收起来,让这里至少能下脚!”
“那里!”
他又指向了另一个角落,语气暴烈得仿佛稍稍拖延片刻就会让某人立即死在他的眼前。
“动起来!”
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那声怒吼在充斥惨叫的大厅中依然刺耳,不仅是命令,更像是一种濒临极限的精神自保。
说完,他不再看这群面无人色的阿苏尔,哪怕一眼也不愿浪费,转而望向黑骑士,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
“不够,还需要更多人手。”
黑骑士没有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接着快步来到安妮瑟拉身旁,拍了拍安妮瑟拉的肩膀。
那一拍不算轻,也不算重,却带着某种明确的信任与指令,让她像被一束突如其来的光照住。
“你很不错,很有胆色,接下来,你来带领她们,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安妮瑟拉被黑骑士那突如其来的一拍和话语弄得愣住了,她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那只手已经收回,而黑色的身影已然如风般从她身旁掠过,他错开惊惶的人群,迅速消失在来时的通道中,只留下一道飘忽的残影和回荡在耳边的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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