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南一边慢慢地吃烧饼，一边听着那一对母子的对话。
现在治病这么有趣儿么，药方还会开3斤黄豆？
黄豆也是中药？能治疗什么病？
“妈，我走了，你别听奶奶的，她说她的，你就当大风刮过，不管怎么说，姑姑这次还是给我找了个活儿。”
“小刚，妈没办法……你到那边千万小心，他们说很危险，很累……”
“不怕，妈，我和表哥一起。”
女人又哭起来，一碗胡辣汤俩人都没喝下去。
店主眼睛瞄了他们好几眼，听到这里，插嘴道：“你叫你儿子去挖煤？”
女人低了头，说：“没办法，他爸爸不行了，没钱买药。”
店主说：“那是公家采煤的，应该有劳保，干得好，还能转正，钱也不会赖，只是你儿子看着不大啊，年龄不够吧？”
少年立即说：“我已经18岁了。”
店主上下看看他，摇头说：“我觉得你也就13岁，看着很小。”
女人一直不吭气，光哭。
少年脖子硬挺着说：“你别乱说，我已经18了。”
“呵，”店主笑了一下，带着同情的眼光，和蔼地对女人说，“你给孩子买几个烧饼吧，这里到虎阳好几百里地，路上不带点干粮不行。”
女人看着店主，说：“不是说全管饭吗？”
“再管饭也要到矿上，不管人家管不管饭，你给孩子准备一点总是好的。”
他倒也不是要推销自己的烧饼，眼前这个小刚，年龄肯定不足18岁，出远门了，明显紧张得要命，做娘的连个路上备用的干粮也不给一点？孩子心里多难受。
女人为难的双手直搓，她真没钱。
梁晓南不知道虎阳市竟然有煤矿，煤矿工人比其他工人要辛苦得多，每天在井下不见天日，工资怎么着也要比普通工人高吧！
县城里纱厂的工人一个月38块，王翠英到处说张心怡一个月有70多块，那么煤矿工人工资怎么着也要50块以上。
她本来想快点吃了饭去整理小园子，忽然发现了一个新大陆，黄豆，这么重要？都能当药了？
“这位大嫂，你说医生开了3斤黄豆，你家大哥得了什么病？”梁晓南好奇地问道。
那个女人说：“就是一直无力，站不住，没有精神。”
肌无力？吃黄豆能治疗肌无力？
她还没有琢磨出来什么病，就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走进来，那个妇女留着齐耳短发，用一个带扣的黑卡子别着。
看他们进来，原先的母子就立即站起来，小刚怯怯地喊了一声：“大姑，表哥。”
中年女人“嗯”了一声，看着小刚的妈妈说：“小琴，小刚跟着大明去矿上当工人了，你都叮嘱好了没有？不能耍刁，不能懒惰，不能偷盗，别给大明丢脸。”
小琴腰弯着，满脸都是恭敬：“大姐，你放心，小刚他很乖，只是辛苦大明要多提携他，他要不听话……”
她似乎下了狠心，说：“他要是犯错，你就狠狠地打，千万多指点他，留在矿上，能转正。”
大明不耐烦地说：“舅妈，你想得太美了，能不能留住还不知道，就想着转正？这几年根本就不招人，人家都有后门，小刚能不能干满一年还不知道。”
“你多提点他。”小琴实在不会说什么，脸上带着哀求，讪笑着说，“小刚很听话的，他很乖的。”
“乖有什么用？”大明没好气地说，“我们一起的工友为了给他表弟要个指标，花了好几百块。”
中年妇女也跟着没好气地说：“要不是看着我兄弟过不下去了，我才不想叫大明趟这个浑水，你们别想着挣千儿八百的，没转正不是正式工，说是30块，也不一定能拿到，小刚就这一点力气，估计挖不多，能拿到10块钱就不错了。”
小琴和小刚显然都很吃惊，挖一个月煤才10块钱啊！但是总比在家里种地强，一个月能拿10块钱也很高兴，他还没摸过10块钱呢！
颐指气使了一通，中年妇女对大明说：“行了，你带走吧，看着就烦！你们出门，连一分钱都没有，你和我兄弟这十几年都咋过的？”
小刚看着自己母亲被数落，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低着头，乖乖地跟着大明出去了。
小琴追着出去，哭着说：“小刚，你要听表哥的话……”把3分钱给了店主，那个中年妇女也跟着走了。
店主叹口气，摇摇头。
看着梁晓南，就有点责备的意思，说：“你这姑娘，啥都问人家，黄豆能治啥病，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
“你们村没有谁全身无力，打不起精神？医生没给开过黄豆？”
“我不知道，大叔，你直接说呗，到底是啥毛病？”
“啥毛病？饿病！严重营养不良。现在营养不良的，医生都是直接开黄豆。”
啊，营养不良！
可不是，饿病也是病，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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