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拂过王都外的草地带来一阵一阵的凉爽，吹散了初夏的一点点热气。
高银柳站在唐灿的身边，一直听着。
听到最后，忽然问道：“你要一起去吗？”
“是啊。”唐灿对于大非川一直都很感兴趣，当即笑道：“这一次虽然不能真的进入大非川，但是看看大非川是什么样子，总是不错。”
他的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
他也不打算说。
高银柳秀眉微蹙，有些诧异的问道：“王都那边怎么办？”
唐灿一脸平静，随口说道：“没什么问题，拓跋和童明德善后，总不会出什么太离谱的事情。更何况， 咱们去大非川，一来一回也就两三天的功夫，耽误不了什么。”
“真的可以吗？”高银柳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向夷那件事情的善后……”
唐灿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耐心的听着。
“你知道，向夷和隆庆是不一样的人。隆庆愿意安稳的交出权利，出走大非川，终归还是担心高昌有变故。但是向夷不同，他对权利的渴望比隆庆更大。他手下的那些人，也是一样。”高银柳轻声说道。
唐灿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笑了笑，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童明德总是需要有点事情做。”
说白了。
他也是想要躲一躲童明德。
毕竟……
童老晚年得妻，又被他用了一点手段，轰出高昌，发配燕然。
虽然他是好意，可万一童明德不理解，总是有些不太好。
“向夷的事情，不需要太过担心。”唐灿轻声说道：“我想，很久之前，童明德就已经在准备收拾向夷了……”
“借着这个机会，童明德应该可以很好的处理妥善，而且……”
想了想，唐灿接着说道：“会福院和太食院可能也会换人了。”
高银柳愣了一下：“你不是一直不想动会福院和太食院？”
“是啊。”唐灿有些感慨：“虽说恩克、恩宗这两个人手上不干净，可是他们掌管会福院，总不会让高昌和燕然、金山做生意的时候吃亏。”
“而且， 有人盯着他们，等到他们手不干净了，再剁一次，那些东西自然不会落入旁人的手中。”
高银柳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的说道：“大人是故意让他们贪污？”
“也并不完全是这样。”唐灿微微摇头，有些苦恼：“做生意的事情，我不懂。但是他们能掌控太食院、会福院还挺稳定的。”
“可是他们贪污，总是错的啊。”高银柳有些不解的看着唐灿。
似乎完全无法理解，曾经嫉恶如仇的唐灿，怎么愿意容忍这样的蛀虫存在……
唐灿笑了笑，说道：“错肯定是错的，但是有时候错的事情，也未必不能达到目的。”
高银柳的脸色变了变，总觉得如今的唐灿，似乎和以往的高元一……有些相似之处。
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大人，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万一高昌和大凉一样……”
“误会了。”唐灿咧嘴笑了笑，一口小白牙在月光下有些白：“高昌永远都不会和大凉一样，至少……我活着的时候不会。”
高银柳歪着头，看着唐灿，似乎想要看出来什么一样。
不过可惜，唐灿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眼神也是难得轻松，这让高银柳更是诧异。
“从这里去大非川，路上有什么好玩儿的吗？”过了一会儿，唐灿忽然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好玩的。”
高银柳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从这里去大非川，一路上什么都没有，除了草原，就是草原。”
“草原好啊。”唐灿忽然很无厘头的感慨了一句：“茫茫的草原我的家……”
顿了顿，他又接着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草原待的越久，就觉得这里很有意思。”
高银柳眼中再次闪过诧异。
没来由的，她忽然觉得唐灿说的这里，指的并不是草原。
不过，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陪在唐灿的身边。
心中想着，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了唐灿，那就和他一起疯好了。
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
高昌王都，又是新的一天。
连帐的事情，在太阳升起之中，终于从王庭开始，展开了一场大清洗。
虽说唐灿之前已经把连帐的账册、签单，全都烧了。
不过在他烧毁之前，还是安排人将所有的名字，全都抄录了下来，交给了拓跋。
而拓跋，则是把这件事情交到了童明德的手中。
没有人想到，看起来像是老好人的童明德，这一次居然……像是疯了一样。
无论什么人，只要牵扯到连帐，先抓后问。
从上至下，无论什么人，全都打了一通。
如果不是高昌不像大凉那样有河东狮吼的存在。
估摸着……
整个王都，都得乱的不像样子。
饶是如此，这一天的王都，也是风声鹤唳。
无数人，捂着自己的屁股，哎呦哎呦的惨叫……
其中最惨的，正是恩宗、恩齐这一堆叔侄。
哪怕此前，他们已经将所有在会福院、太食院吃拿卡要的东西吐了出来，可是这一次，童明德带着人，又去扫荡了一通。
连带着，全家上下所有的青壮，全都发配煤场挖煤……
而且，就连会福院和太食院的职司也一并丢了，由童明德另外选人接任。
至于朱会……
虽然没有死，但是却被童明德直接捆着丢给了严立本。
颜面尽失倒是小事，最难堪的是严立本直接选择将他送回北大营。
一起送回去的，还有他犯下的错。
至于究竟改如何处置，自然由大凉来做……
……
远离王都，一片难得的密林的外面，唐灿有些好奇的问道：“这里面，就是大非川？”
“嗯。”高银柳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这一片密林，是大非川最外面的屏障。穿过密林，就是真正的大非川了。”
“有意思，有点意思。”唐灿挑了挑眉，很有兴趣。
正说着，密林之中，人影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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