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太后和父皇对逸王的那两个孩子的态度，太子便眸光暗了暗。
卫雨嫣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眸光微暗，心里沉了一下。
“殿下，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太子沉默了良久，眸心终于褪去所有的阴鸷寒凉而染了几分笑意。
“本宫在想，等本宫的嫡子出生，逸王府的那两个小杂种，在太后和父皇面前就再无立锥之地了。”
“所以，嫣儿，这十个月，你一定要护好我们的孩儿，让他平安降生。”
“是，妾身都听殿下的。”
卫雨嫣抬眸看他，眼底含笑。
“殿下。”
卫雨嫣声音温柔。
“刚刚李太医说，前三个月胎儿不太稳当，容易滑胎，所以，这段日子妾身不能伺候殿下了，还请殿下多去妹妹院里走动。”
太子笑着点头，握着她的手指，把人拥进怀里。
“嫣儿果然是温柔大度的女子。”
卫雨嫣靠在他的胸膛上，唇角勾着笑意，眼底却有一抹异样光芒划过。
——
黑市。
一座瘴林隔开了两个世界，瘴林外月明星稀，越过瘴林，灯火通明。
站在黑市地界口，眼前的一切让没有来过的黑市的人，看花了眼。
高大的牌楼，鳞次栉比的酒楼，茶馆，人声鼎沸，连墙接栋的商铺，医馆，华灯璀璨的武馆，赌场，琴箫软语的青楼妓院……
“王爷，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于副将自认是个大老粗，说话办事从不拐弯抹角。
一旁，第一次来黑市的季连玄也有些吃惊。
“我怎么感觉，这里倒像是个守疆的城池。”
“这比守疆的城池可还要热闹，比京城的大街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话的是巡防营的孙副统领。
孙副统领说着话，还看向身旁的曹参军。
“曹参军，你瞧瞧，这黑市是不是比咱们的京城大街还要热闹。”
曹参军站在一侧，表情冷肃，却并未发一言。
“好啦，办正事要紧，你们都多看，少说，别惹事。”
什方逸临拉着颜幽幽，顺着牌楼往热闹的人潮中走去。
“是。”
季连玄几人应着声，也抬脚跟了上去。
魅影跟着王爷和王妃身后，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从王府走的时候，王爷就吩咐过他，一旦进入黑市，万事都以王妃的安全为重。
魅影深知，越是表面平静的汪洋，暗地里越是波涛汹涌。
进入黑市，保护王妃，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不过想想，有王爷在，王妃自身武功也不弱，又有毒药傍身，他这个暗卫，倒显得有些多余。
众人走了有几十米远后，颜幽幽便在一处露天的高台下停了下来。
什方逸临看向她。
“怎么了？”
颜幽幽往越聚越多的人群中看了一眼。
“上次，我就是在这儿救下了一个差点被老虎吃掉的‘奴隶。’”
而此时，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高台，同样的奴隶市场，同样被一群人围着的擂台。
不同的是，半人多高的笼子已经打开，擂台上正有一男一女在殊死搏斗。
男人身形强壮，女人身形瘦弱。
一强壮，一瘦弱，一男，一女，这种给人强烈的反差感，力量悬殊的直观感，让所有人都不禁停住了脚步，有人已经开始掏银票，吹口哨，起哄，呐喊。
二人身后，季连玄被擂台上血腥暴力的场面惊的瞳孔紧缩。
“这，这是什么？”
他以前久居凌海城，又是世家公子，根本不知道这些在黑暗的底层苦苦挣扎的人为了活命，有多辛苦，更未曾见过这样力量悬殊又血腥暴力的场面。
“奴隶，最低级的奴隶市场。”
颜幽幽眸光暗暗，眼睛盯着擂台上那个身形瘦弱的女子。
“男人和女人无论是在生理上还是力量上都有很大的悬殊，可你们看看，这些人，为了寻求刺激，可以漠视生命到如此麻木的地步。”
一旁，孙副统领眉头紧皱，看着擂台上，那个被一拳打飞出去口吐鲜血的女人，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他是习武之人，能看得出刚刚那男人的一拳打的有多狠，在他的认知里，女人是用来保护的，而不是用来被打骂，以此彰显男人力量的。
可他也知道，眼下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擂台上的女人已经被强壮的男人揍得奄奄一息，脸上，身上全是血迹，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厮杀，搏斗，血腥，擂台上男人的怒吼，女人的沉吟。
让底下围观的男人们，猩红着一双嗜血的眼睛，开始起哄，吹哨，甚至有肮脏的手想要往那倒地的女人身上摸去。
由始至终，什方逸临拉着颜幽幽，站在人群后方，不发一言，颜幽幽的目光盯着看台，他的目光则一直盯着她看。
他能从她眼里看出心痛，不满，隐忍，愤怒，甚至是隐隐的杀意。
他微微蹙眉，知道她心善宽柔。
“幽儿，这里是个暴取豪夺，血腥杀戮的地方，在这儿，人命贱如纸，你能救得了一个，却救不了所有被压迫的人。”
“我知道。”她只是对现在的朝廷充满了失望。
颜幽幽看着他，语气淡然。
“这可是中皇朝的土地，距离京城也不过百十里远，谁会想到，安居乐业的表面也有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黑暗龌龊。”
什方逸临叹了口气，攥紧了她的手指，心里无力却又无法改变现状。
他的父皇，朝廷上的那些朝臣，哪个也不是哑巴，更不是聋子，可所有人却对这黑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如同当年，他和老四为了查找被贪污的赈灾粮食来到黑市，证据确凿之下，也不过是抓了些小鱼小虾，到最后，黑市不但没有被打压取缔，反而一如往年。
那时，他心里眼中的失望，一如今日的她。
擂台上，腆着大肚子的老板走上台，蹲在女人的身边，笑着说道。
“怎么样，还起的来吗？你要是起不来了，一会儿可别说我不怜香惜玉，把你扔进老虎笼里了。”
“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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