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的话,让艾格妮丝悲从中来,她本来就已经心神动摇了,这下光是想象了那种场面,就忍不住差点要哭出来。
但正是这种悲痛,反而赐予了她超越了“好勇斗狠”之外的勇气,那是来自于道德层面的勇气,那种“我为人人”、“虽千万人而吾往矣”的勇气。
“我永远不想面对这些,可是,我需要去面对。”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坚定,然后小声回答,“我如果现在抛开一切,那我就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辜负了其他人的期待,更重要的是,辜负我了自己的良知……我如果不知道这些灾难那就罢了,可是现在我既然已经看到了如此惨状,那我又怎能袖手旁观呢?既然您能够勇敢地站出来,不惧生死地去救护病人,那我也可以。”
说完之后,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艾格妮丝此刻对修女已经是满怀敬佩,毕竟,如果她光是在门口都这么难受,那一直穿梭其中照顾病人的修女,承受的压力肯定是自己的十倍百倍,而她却还是甘之若素地承受了下来。
这样想来,面对这样的压力,她只是嘲讽自己几句,已经算是非常客气了。
修女没有说话,只是看艾格妮丝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显然她从这位年轻“皇妃”的身上看到了她事先难以置信的闪光点。
“你是个好孩子。”最后,她只是简短地给予了一个评价。
然后,她对艾格妮丝招了招手,带着她走进了大堂内。
大堂内空气浑浊,气味浓烈,所以窗户都已经打开了通风,光是这样还不够,她们还佩戴了由面纱改制而成的口罩,总算让那种头昏眼花的晕眩感当中稍稍解脱了出来。
修女一边照料病人,一边跟艾格妮丝解释这里的防治措施。
艾格妮丝静静地听着,把修女所说的都记在心里。
由于年代的限制,欧洲此时的“医学”还只是从中世纪那种“巫术治疗”当中稍稍进步起来了,还远远达不到后世的高度。对于霍乱这种烈性传染病,医学界的研究还是不甚了了,甚至连它的病原体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在收容了病人之后,面对病人上吐下泻的症状,医生们往往认为应该“排除毒素”,于是对病人使用催吐剂。这反而更加加重了病人的腹泻,许多病人就因此而脱水,生命垂危甚至死亡。
而真正有效果的办法是“隔离”。
这种隔离,不仅仅包括把病人隔离起来,也包括把他的所有个人物品都烧掉(这也是黑死病时代流传下来用无数人命换来的经验)。
通过这种严格的隔离手段,霍乱的传播途径被有效限制了,因此疫病的规模也就变相得到了控制。
然而,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因为在这个年代,匮乏的物资条件,以及简陋的公共设施和糟糕的城市卫生条件,让真正的“隔离”往往难以实现,病人们既得不到良好的照顾,他们身上的病菌也往往可以轻松地渗入到地下水或者井水当中,让城市居民时常暴露在病菌感染的风险之下。
所以,杀死人的,不仅仅是病菌,也是愚昧、拥挤和贫穷,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艾格妮丝并不知道真正“科学”的防治方法,但是从修女这里,她也学到了一些救护经验。
最后,她以一种“小白”的天真,问了修女一个棘手的问题。
“尊敬的修女,您认为,这种致命的病到底是怎样流传起来的呢?”
“您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修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了一下,“那么多医生一起争论都没有讨论出结果,有些人说是因为瘴气,有些人说是因为老鼠或者某种小动物,还有些人认为是某种极其微小的病菌……我不是医学家,我只是个修女,所以我也说不清楚。”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个人猜测。”
“什么猜测?”艾格妮丝连忙追问。
“我个人怀疑,这种病症,可能是通过饮用水传播的……”修女小声回答,但是却带着一些不自信的神色。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有什么根据?”艾格妮丝连忙问。
“这是根据我个人的观察。”修女耐心解释,“我发现,大多数病人都来自于贫民区。我并不认为这是上帝的偏爱,我认为这是因为穷人和富人生活环境的差别所带来的结果。而在巴黎,穷人富人之间一大不同,就是喝的水不一样……艾格妮丝小姐,您喝的什么水呢?”
艾格妮丝尴尬地咬了咬嘴唇,“我……我从小喝矿泉水,都是从城外运来的,是凡尔赛附近的泉水。”
在这个年代,由于自来水系统和排水系统并不完备,巴黎的上流阶层,是不会喝本地被污染过的井水的,他们会在各种知名矿泉水产地订购泉水,然后用陶罐密封,然后由马车运到家中,这种水自然成本极高,普通人根本无力承受。
“您不必为此感到不好意思,您生在这样的家庭是您的幸运,没什么可羞愧的。”修女先安抚了她一句,然后又继续解释,“富人家里平常用的是外面运来的水,要么就干脆喝酒;而普通人就遭罪了,他们只能喝那些已经盐碱化严重的井水甚至是脏污的河水……这些水既削弱了他们的抵抗力,又让他们可能因此感染上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病菌,进而引发如今的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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