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座的华阳公主李玉瑶发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她昨日得知，天子李璟在协定上添加了一项——
倘若哪一方破坏六国协定，其他五国便可愤而群起攻之！
李玉瑶听说后，心头一颤！
下一刻，她又平静了下来！
比起她兑现给西戎的好处，这一点威胁，丝毫不会吓退西戎。
他们的民族好战成性，野心勃勃，众所周知。
今晚庆功宴会，天子李璟又突然将新近封的嫣然郡主和亲西戎，李玉瑶嗅到了一丝不安。
威胁在前，再有和亲加持，届时西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实在难以预料。
越想她越心焦，趁人不备，悄无声息溜出了紫英殿。
打算去看看，禁起来的五王子，是否被人发觉。
五王子是她如今唯一的筹码，万万不能有事！
李玉瑶转过御花园，入了自己的华阳殿，发觉整个殿宇里漆黑一团，静得可怕。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转身，只听见“咣”的一声，殿门在身后应声合上。
李玉瑶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团扇，就要喊人，面前倏地亮起了十余支火把。
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李玉瑶的眼睛只觉得刺眼，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待睁开眼睛，李玉瑶才发现，一群御林军将整个华阳殿围得水泄不通，赵廷啸面色黑青，站在御林军中。
他看着面前的李玉瑶，犹如看一个将死之人，没有任何神色。
“赵廷啸，你……你想干什么？我是华阳公主，以后有……可能就是长公主！”
“啪”一声，赵廷啸将一卷明黄色圣旨扔在了李玉瑶的脚下，“到了地下，问先皇讨封赏吧！”
李玉瑶颤抖着双手捡起地上的圣旨，缓缓打开，只见圣旨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罪状，光看了第一条，她手一松，圣旨瞬间跌在了地上。
李玉瑶联合母妃、吴皇后，害死静妃！
那个时候，她只有十岁，那是她第一次杀人，没想到，十年后，静妃的孩子登上了帝位，第一个要的便是她的命！
小五子上前，停在李玉瑶面前，手里的托盘里呈着三样东西。
白绫，匕首，鸩毒！
李玉瑶大笑出声，声音凄厉，犹如鬼魅！
待她笑够了，方直起腰身，一点点拭掉脸上的泪痕，淡淡出声，“我要见左沐昔和贺其施！”
赵廷啸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连最后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李玉瑶幽幽出声。
“不用，我来了！”一道男声在门外响起。
下一刻，只听得殿门“吱咛”一声打开。
左沐昔和贺其施站在殿门外，一身白衣，恍如神仙眷侣，说不出的登对。
李玉瑶深吸一口气，看着两人慢慢步入殿中，停在了她几步外。
她的眸子从头至尾都在左沐昔的脸上，满眼的眷恋和邪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痴痴出声，“如果，下辈子，我没有生在皇家，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你可愿意将你的心，分一点点给我？”
左沐昔看着面前的李玉瑶，神色平静如昔，好似在听一个不相关的人的闲话。
他只是摇摇头，“不会，我的生生世世，都许给了同一个人！”
话末，左沐昔转首看向了贺其施，满眼深情，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李玉瑶瞅着他们的举动，满心的希望一点点粉碎成末，眼泪淌满了脸颊。
她的神色从不舍，绝望，到最后的得意，目光最终停在了贺其施的脸上。
贺其施心头一跳，正要回应，耳边风声大作，一句“小心”还没有说出口，便看见一支箭直直射向了左沐昔。
身侧的左沐昔也发现了异样，下意识用身体护住了贺其施，闭上了眼睛。
只听见“噗”的一声，意料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下一瞬，血腥味萦绕在鼻端。
左沐昔睁开眼睛，只见李玉瑶倒在自己的身前，胸口插着箭矢，唇角的血不断往外涌。
贺其施从震惊中回过神，盯着面前的李玉瑶，神色狠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玉瑶得意一笑，一口血水喷了出来，“这样……他每次看到血，就会想起我，一生也忘不掉我！”
殿中的众人一听，都变了神色，下意识看向了他们三人！
李玉瑶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贺其施，我还是赢了，不是吗？”
不等贺其施回答，李玉瑶身子一歪，整个人跌到了地上，再也没有了一点声息。
贺其施怔在原地，傻傻看着众人在她面前穿过，脑子里一片空白。
华阳公主李玉瑶，一生高傲，临死也不愿意认输！
她的话，贺其施不得不承认是对的，这一生，左沐昔都会想起她！
想到那个爱而不得，放纵自己，直至最后，用性命换来一个有关自己的回忆！
她到底是十恶不赦之人？
还是说，只是一个爱错了人、用错了方式的可怜人？
直到身子一暖，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贺其施的神思才回笼，发觉他们坐在马车上，正要出宫。
左沐昔搬正了贺其施的身子，一脸郑重：
“方才查清了，是李玉瑶的暗卫放的箭矢，施儿，我每次遇到血，只会想起每次都奋不顾身救我的你，而不是害我、又救我的李玉瑶！
在我心里，她和无忧公主都是一样的，自私且狂妄，永远连朋友都没得做，更遑论其他！”
贺其施心头一暖，冲左沐昔点了点头，回抱住了左沐昔的腰身，内心彻底平静了下来。
是啊，即使她救了他十次，一百次，但害人在前，救人的目的便也不纯，这样的付出没有任何意义。
在外人看来，只觉得无比可笑罢了！
所有的善，都是以善为出发点，而不是恶！
她下意识掀开了帘子，一股冷风瞬间吹了进来，左沐昔从身后拥住了贺其施，两人看着年味浓郁的长安城夜景，没有再说一句话。
贺其施看着一串串红灯笼从面前飞过，思绪翻飞，满眼感慨。
六国签订了建交协定！
吴用、冯子英一对欢喜冤家已经成婚！
李兰卿和王天昭有情人终成眷属！
还有天子李璟和皇后左青青，恩爱有加！
这个年，比往年任何时候都值得期盼！
如果，贺老夫人还在，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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