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忙请张老夫人入座，又让小厮将备好的礼品陆续呈上，浅笑着问：“老夫人这两日，在府中住的可还习惯？下人们服侍的可还妥帖？”
张老夫人面无表情地颌首道：“多谢殿下关心，服侍我的下人，都是从家中带过来的，自然是尽心的。”
清婉点了点头，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微笑道：“那便好，开席吧。”
张老夫人面色沉了沉，她倒是没想到清婉会是这个反应，现下抬眸撇了张廷一眼，见他神色黯然，只是低头吃饭，心下有些不解。她还以为他娶了长公主，会很高兴呢，可方才他们二人一同走进来，却不大像新婚夫妇该有的状态。
一顿饭吃的十分沉闷，清婉沐浴的时候发现自己小日子来了，这会才吃了半碗饭，小腹便开始隐隐绞痛，面对一桌山珍海味，胃口全无。她强撑仪态，咀嚼着饭菜，腹中的恶心却翻江倒海般涌来，连额头都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她侧目看了一眼石嬷嬷，放下筷子，扯出一丝笑容，对张老夫人说：“我想起还有事要处理，先回房了，老夫人接着用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下人去安排就是。”
说完，石嬷嬷上前扶着清婉起身，向厅外缓步走去。
张廷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面容不觉一冷，她这是在做什么？和自己怄气吗？
张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张廷的神色，大致猜出两人是闹别扭了，暗自冷笑，当初那么坚定的要成婚，这才第三天就闹起矛盾了。和清婉这种女人在一块，能过的了安生日子吗？
清婉一走，张廷也没了胃口，拿起汗巾抹了嘴，说：“儿子还有公务要忙，母亲慢慢吃吧。”
闻枫阁书房里点着烛火，张廷手执毫笔，正在批阅公文，耳边隐隐传来箜篌的声音。乐声甚是婉转凄凉，他皱了皱眉，唤来了张晋，问：“什么人在弹奏箜篌？”
张晋答道：“好像是那位叫苏晚的乐人。”
张廷目光骤冷，严肃地：“我不是叫你找人看好他吗？”
张晋说：“您说让护卫看好他，又没说不让他奏乐。他在自己房间里待着呢。”
张廷胸口烦闷，重重搁下笔，说：“叫他停下，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张晋抓了抓头，大人这是怎么了？他觉得这乐声还挺好听的。“属下这就去办。”
“还有，你明日去找个扬州的人牙子，把那个乐人发卖了。先别让殿下知道。”
张晋面露犹豫之色，“大人，您这么做，不太好吧，万一殿下忽然问起来。”这毕竟是长公主的地盘。
张廷神色一凛，“她说了把人交给我，还过问做什么？”
张晋只好说：“属下遵命。”说完，便退下了。
张廷垂眸靠在椅背上，脑海中不时浮现她在席上离去的背影，心中焦躁不已，推开窗扇让冷风灌进来。
耳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再无烦人的箜篌声，张廷起身走到院子里，负手而立，望着月色。
院子里去年年末种下的白玉兰树经过了一个冬季，已经开始发芽了，这树苗，还是清婉特地让人从宫后苑里移植来的，刚种下的时候，她担心苗子冻坏了，还在树下放了火盆驱寒。她怕他在这住不惯，这园中的一草一木，甚至连书房中的布置，都与他先前住的明宣堂大抵是相同的。
只是她实在是多虑了，有她在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住不惯呢？
蘅梧堂。
清婉像一只小猫一样，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紧皱着眉头，小腹阵阵抽痛，夜间被疼醒来两三次，难受极了。
朦胧间，净室里传来水声，过了一会，床褥陷了下去，清婉感觉一具身躯钻进了她的被窝里，她好不容易把被窝睡的暖暖的，这会钻进来一个人，难免带来一阵凉意，她皱着眉往里头挪了挪，还企图把被子一块带过去。
张廷怔了片刻，继续掀开被褥往里钻，伸过一只手臂从背后揽着她，不让她再逃。
身前的人倒是没有再动了，只是他忽然发觉她的身体隐隐发寒，他抬起头看向她，见她脸色苍白，大手抚过她的额头，竟出了一层冷汗。
“你怎么了？”
她过了许久才回应，气若游丝，“信期到了。”
张廷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难怪方才在席间见她没怎么动筷子，离开的时候，还是被人搀扶下去的。
他还以为，她在和自己生气呢。
他替她揉着小腹，柔声道：“怎么会这么疼，都出汗了，明日找个太医来看看吧。”
清婉不大想说话，“不用了，你睡吧。”她已经习惯了，之前给她看过的大夫也说这毛病很难治，只能慢慢调理。
她脸色白成这样，他哪能睡的安心，她疼成这样也不找人去和他说一声，肯定是自己白天发脾气的时候吓到她了。他抬手抚去她额角凌乱的头发，轻轻吻了她一下，道：“你晚上吃的那么少，我去让人煮碗糖粥给你吃吧。空着肚子睡觉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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