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京中一直暗流涌动。
这些年平亲王和嘉亲王之间算计不少，朝中大臣也分为两派暗中斗个不停，再加上保皇派偶尔搅和，朝中局势实在称不上好。
不过两方斗得再欢，也都维持着一个平衡，谁也奈何不了谁。
当然，还有一些人属于清净无争那型的，他们都被默契地忽略了。
可如今，局势被打破了。
以前，嘉亲王无子一直是块心病，不少人都暗暗嘀咕他是不是身体有疾。现在，嘉亲王妃怀孕了……
金銮殿。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蓝衣太监站在上方，高声喊到。
“臣有本奏。”一名御史拿着玉笏躬身站出来，神情很是愤慨，“臣弹劾光禄大夫何大人。何大人其次子策马过街，撞伤行人无数，又强抢民女，致使一老汉当街猝死。此番种种，何大人不仅不按律处罚，反而协恩情威胁处事官员，包庇罪子。老臣彻查几日，确定此事属实，这才上报圣上。”
“胡说！从没有此事。”右侧的一个官员站出来，急急向上方行了一个礼，“本官次子诗书皆绝，待人接物皆温和有礼，没人说一句不好的话。御史大人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假消息就来污蔑本官、欺骗圣上，其心可诛。”
不等御史大人反驳，又一个官员跳出来了，“皇上明鉴，下官与大理寺卿交好，此事却有发生。”
大理寺卿也站出来了，羞愧道：“启禀皇上，下官曾与何大人有半师之谊，何大人亲自上门为儿子求情，下官……下官念着恩情一时糊涂便犯了错误，事后心里愧疚也好好收敛了那老汉，那名女子也好好安置了。下官本以为何大人经此事后能好好规劝贵公子……可谁知……谁知其子行事更加变本加厉了。下官……下官有愧……请皇上责罚。”大理寺卿眼眶隐隐含泪，“咚”地一声跪下来。
何大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大理寺卿，“你……”
他从没想过他当学生看的人竟然会背叛他。
何大人从愤怒中很快回神，“皇上，此事绝对是污蔑。大理寺卿虽与下官有旧交，可前段时间他与下官拌了几句嘴，至现在已有月余没联系了，焉知他没有怀恨在心。还请皇上明鉴。”
这时候，另一名御史也站出来了，“圣上容禀，下官前日出门曾遇见一个晕倒在路边的难民。下官见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于心不忍，便将人救回府里。那难民清醒后对下官说，他本是想要去敲登闻鼓，控诉何大人以霉米代替朝廷派发的粮食，还贪污赈灾银两，造成不少百姓因此丧生，灾后也无银两抚恤，百姓生活苦不堪言。他们听说圣上是盛世明君，最是爱护平民百姓，便写了请愿书，推荐了一个代表上京。皇上您看。”
这名御史看了看怒发冲冠瞪着他的何大人，动作利索地掏出了袖子里放的文书，递给了小太监，然后朝上方拱手行了一个礼，语气铿锵有力，“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圣上可随时派人探查。”
皇上正看着文书没发话，下面众人已经一言一句吵得热火朝天了。他皱着眉放下请愿书，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嫌弃地撑着额头。
“安静。”坐在龙椅上的人发话了，声音不大不小，语气也很是平淡，可金銮殿却立刻安静了下来。那双睿智威严的眼睛一一扫过下方群臣，众人纷纷低头躲避。
那是其他皇帝不曾有的，驰骋疆场一刀一刀杀出来的威势。
威严以血铸成。
皇上满意地扫了一圈静谧无声的金銮殿，而后看向低着头的右相。“右相以为如何？”
“此事关系重大，皇上何不先行调查一番再说。片面之词不足以定罪。”右相站出来，先是略显得意地瞥了眼左相，而后才开口。说得话不偏不倚，找不着任何错处。
“那就按爱卿所说，若事情属实便按律行事吧，一切由右相负责。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喏。”皇上已经盖棺定论，百官不敢反驳，齐齐行礼，低着头慢慢退了。
何大人灰白着脸，神情僵硬，也随众人一起退了。
说着先调查再说，可谁都知道，若不是有确凿证据，谁会大摇大摆地在金銮殿上提出来。
光禄大夫废了。
可怕的是他还没机会求情，在他见到皇上之前右相就能直接废了他。
平亲王坐在马车上，铁青着脸，明白此事他最佳选择就是袖手旁观。
即使他知道贪污一事是假的，证据也是假的，可捞他太过费时费力，而且还不知道嘉亲王下次又要出什么招，他不能将精力浪费在一个无用之人身上。
一个光禄大夫还不值得他冒险。
他望着前方嘉亲王的车马，咬了咬牙，眼神嫉恨。
父皇，你好偏心呐。
……
何大人瞧见以往和他关系密切的同僚一个个都躲他似的避开他飞快坐车走了，他闭了闭眼，人走茶凉不外如是。
大理寺卿特意走慢了些，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走向何大人。
“何大人，各为其主，抱歉了。”
“你竟还有脸来见我……我对你不薄，你竟然……竟然……”何大人愤怒地指着他，眼眶赤红，恨不得杀了他。
“在下有何不敢来见您的，好歹也算半个师徒，向您致声歉也是应该的。”
他微微一笑，踏上马车，“大人要是没什么事，下官这就告辞了。大人保重。”说完便吩咐车夫驾车走了。
何大人粗喘着气，凶狠地盯着他的马车，“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直接废了你！”
“大……大人……”何大人的车夫害怕地看着眼前神情癫狂的主人，怯怯唤他，“回……回府吗？”
“不回，去平亲王府。”光禄大夫咬着牙，声音阴狠。
一切还没有定论，他还有机会。
……
“何大人，实在抱歉，我家王爷身体不适，不能见客，您请回吧。”
何大人眯着眼盯着这个以往对他殷勤备至，现在却格外敷衍的管家。
“王爷当真如此绝情？”
“何大人说笑了，王爷实在是身体疲累，不宜见客。”
两人安静地看着彼此，一个平淡，一个愤怒。大厅里静默地没有一丝声音。
“好！好！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何大人讽笑出声，再不看他，甩袖拂了桌上茶杯，大踏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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