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雀翎心头巨石落下，忙上前给侄女探脉，确定脉搏渐渐恢复，心情却丝毫没有放松。
“王兄，渺渺的确已无大碍。这救命之恩，我们是欠结实了。”
阿史那也善见女儿眼睫微动，双颊也恢复红润，转身就命门口待命的护卫，“先把郡主送回王府。”
宇文天阔没有阻止护卫们把阿史那渺渺带走，他跟着阿史那雀翎和阿史那也善来到王府，眼见着阿史那渺渺被安置到床榻上，却不知该如何对阿史那雀翎兄妹转述。
阿史那雀翎却碍于宇文天阔在侧，忙拉着阿史那也善到庭院中。
“哥，太子殿下执意让您交出兵权，才肯给渺渺解药。荣妙珺之前便救过渺渺，还被渺渺害了名声，如今她以德报怨，夺药救渺渺，咱们与荣家的便成了一笔糊涂账。”
阿史那也善最是听不得荣家人半句好话。
这些年，他始终因败给荣誉耿耿于怀。他的子侄们，次次不敌荣雷、荣袭等人，如今女儿又被荣妙珺比下去……阿史那家族颜面荡然无存。
他冷着脸斥道：“渺渺这条命与我北厥兵马相较，孰轻孰重，你拎不清吗？荣妙珺乐意救，是她自愿，谁也没有恳求她救渺渺，若是为这点事，就要夺我北厥大军，未免异想天开。”
阿史那雀翎气结，见宇文天阔站在廊下欲言又止，忙压着声音斥问阿史那也善，“哥，您不会还想着打一仗吧？”
阿史那也善顿时涨红了脸，这一战他等了太久，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但真的若打，北厥却是缺兵少粮，技不如人，半分没有胜算。
“本王若交出兵马，将来我阿史那家族和北厥百姓，岂不是任人宰割？！”
“难道大哥还不知，皇上和大皇子已经被关入大牢？”
“皇上明明下旨，让我和户部一起筹备粮草……”阿史那也善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越想越是不对。“谁敢对皇上和大皇子不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不成是有人要谋反？”
阿史那雀翎气结，“皇上和大皇子被隐瞒得严实，死到临头都没有察觉半分异样，没想到哥您也如此愚钝！您就半点不知，北厥已经换了天？”
阿史那也善愈发困惑，“雀翎，你这话到底何意？”
“满宫宫卫和京城侍卫都已臣服于太子宇文凌晔，我北厥百姓也无人乐意再战。荣雷已经是新的北厥王，我是他未来的王妃。”
阿史那也善雷霆暴怒，浑身颤抖，眼前也直发黑，他抬手就要打向阿史那雀翎，自己却反而一个踉跄。
阿史那雀翎见他陡然沧老了十岁一般，摇晃着站不稳，忙扶住他的手臂，“哥，您身体本就大不如前，不要如此激怒……”
阿史那也善气恼挡开她的手，“混账！宇文凌晔如此践踏我北厥，你竟也助纣为虐？”
宇文天阔见兄妹俩吵得不可开交，在廊下焦躁地挪了挪脚。看眼下这境况，将来，他若是和渺渺成婚，这位岳父大人是不会给他好脸色了。
阿史那雀翎：“哥，冬季已经来临，我们的牛羊没了草料，子民没了米粮，东陈国国力衰微，南蜀国贫瘠，放眼天下只有大漓最为富庶，也只有太子宇文凌晔能帮我们。我们当以和为贵，向大漓借米粮。”
“叛徒！借口！”阿史那也善气怒交加地吼道：“就算我北厥只剩下一兵一卒，就算我北厥百姓只能喝西北风，也不能退缩半分，更不能拱手让给荣雷！”
“我求荣雷用米粮当聘礼，救我北厥百姓。”阿史那雀翎抢言。
阿史那也善不敢恭维地冷斥，“荣雷不是傻子，他岂会答应此等无礼的要求？”
“婚姻大事，非同小可，以米粮为聘礼，更非儿戏，荣雷说，会与荣老爷子商议，此事也需与安漓王、辅政王知晓，若王兄主动交出虎符，得太子殿下助力，咱们北厥便有救了。”
阿史那雀翎说完，见兄长面色犹豫不定，又道：“哥哥，若不希望我北厥兵被编入荣家军或天宸军队，还是遣返将士们返乡吧。”
“你要当千古罪人，你要当叛徒，我不拦着你！但我阿史那也善，要为北厥的先祖们，拼杀到最后，誓死不低头。”阿史那也善说完，直接朝着庭院大门走去。
宇文天阔待兄妹俩气氛又僵，忙追上阿史那也善，赶在他上马之前拦住他。
“岳父，您不必解散军队，也不必筹谋与大漓借米粮，我哥因我皇嫂为渺渺抢解药，盛怒之下已经下圣旨，必——清除北厥军队。”
“清除北厥军队？”阿史那也善讽笑，“狂妄小儿！我北厥大军就算不及荣家军，也不能任他在我北厥撒野！有本事，他就来试试！”
宇文天阔：“岳父，我表哥素来一言九鼎，他的军队神出鬼没，且自打荣妙珺入北厥京城，荣家军就迫近我北厥，您老人家——腹背受敌呀！”
阿史那也善再揣不住怀中的虎符，“随本王入宫，本王要亲自与宇文凌晔算总账！”
宇文天阔忙拦住他，“岳父还是不要去的好，就算您去了，也会被拦在皇宫外。”
“为何？难道本王这点颜面还没有么？”
“您的确没有。”宇文天阔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脸，忙又道，“我皇嫂为了给渺渺夺解药，用了美人计，骗得我哥正在气头上。他们之间这笔账，可比你们北厥这烂摊子严重得多。”
阿史那也善被气得呕血，“你……你什么意思？难道儿女情长，比家国大事还严重？”
“在旁人那里，家国大事或许大于天，但在我哥眼里心里，全天下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他和我皇嫂的婚事！”宇文天阔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要去领罚了，恐怕我要在牢里多住些时日，还请岳父悉心照顾渺渺。”
阿史那也善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不是天宸世子吗？你去牢里做什么？”
“为了给渺渺寻解药，我不慎放走了上官如，就此铸下大错。”宇文天阔自嘲地一叹，“我哥天下初定，律法当前，我万万不能让他为难，所以，我和渺渺的婚事也得推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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