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图缩了缩手臂，但无法甩开老刘的咸猪手。
老刘根本不在意我的轻微举动，反而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我：“小顾啊，这趟车要四个多小时呢，我给你去买点吃的垫垫肚子吧？”
我赶紧回答：“不用了刘主任，我还不饿。”
“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出差反正都是公司报销的嘛！我知道你们小年轻最喜欢吃零食，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都28岁了，只是长得显小，老是被人有意无意当成刚毕业的人。零食什么的，我读书的时候就没有闲工夫去吃。
“刘主任，不用麻烦你去跑一趟的，你看这个座位上有二维码，我们可以用手机点，他们会送过来的。”我朝座位上的点餐二维码努努嘴。
老刘愣了一下，歪头眯着眼睛研究二维码。我趁势把手臂挣脱出来。
“哎哟，我也好久没坐高铁，也没怎么在高铁上点东西吃了。这时代变化真快哈，高铁点餐都能用二维码了。”老刘一边研究一边感叹。
我挤出笑容附和着：“是啊，是啊。现在越来越方便了。”
想到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都要面对这张油腻的面孔，我的手默默伸向随身挎包里，掏出耳机接到手机上。
“刘主任，我昨晚没休息好，先睡一会儿。有事您可以叫我。”我一边往耳朵里塞耳机，一边努力用礼貌的语气告诉老刘。
老刘有些意外地转头看看我，片刻说了句：“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熬夜！”
我当作没听见，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把头歪向窗口。
不知不觉我还是睡着了，前一晚为了熟悉项目，看资料看得太晚。到站的时候老刘叫醒了我。
出站的时候老刘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带我走到一辆黑色别克轿车跟前。原来是客户来接我们了，意料之外的周到，让我感受到出差路上的一丝喜悦。
客户把我们接到当地一家五星级酒店，让我们先把行李安顿下来。
出差前老刘嘱咐我只需要订车票，不需要订酒店，我还以为老刘要自己订。我们公司出差的住宿标准是每人四百块一晚，按理说不可能在鲁州订的到五星级酒店。
办完入住手续，在酒店电梯里，我忍不住问老刘：“刘主任，这个酒店会不会超过我们公司的出差标准了？”
老刘得意一笑：“你放心住吧，这是客户给我们安排的，不用我们花钱！”
因为我跟老刘的房间是连号的，我在偶数排，他在奇数排，所以我们房间是斜对门的。
以前我不知道原来还会有客户照顾住行这种好事，出差路上的喜悦又增添了一分。
在酒店放下行李后，我就拎着电脑跟老刘又上了客户的车。
客户公司的财务主管曹总领着三五个领导，站在公司门口欢迎我们。又让我受宠若惊了一番。
这家公司是一个集团企业下面的生物医药公司，据说拥有全国稀少的干细胞库建设和管理的权限。我在查阅项目资料的时候也看到了相关批文，还有一些干细胞技术的专利证书扫描件。
我之前对照项目初稿写的PPT里介绍过，这家公司准备将每个月采集和保存脐带血的收益，打包作为应收账款资产，包装成金融产品。
简单说，就是把本来一个月一个月分批到账的收益提前一次性拿到手，等每次收到钱的时候再一点一点偿还给金融产品的买家。
根据项目初稿写的计划，他们一次性收到钱以后，准备在其他地方新建干细胞库。
这天下午，我和老刘穿上专业的防护服，参观了他们的干细胞库，以及脐带血采集、包装、冷藏、提取的整条产业链。还听取了公司曹总和他们技术总监对整个公司运营情况的介绍。
总体下来，感觉就是前途一片光明，业务蒸蒸日上。
在大家坐在沙发上交谈的时候，我把电脑搁在茶几上，噼里啪啦地记录着谈话重点。
老刘拍拍我的肩膀，对着曹总办公室里的众人大笑道：“我们小顾啊，第一次出差，非常认真哈哈哈哈！”众人听完也哈哈大笑起来。
曹总笑着对我说：“小姑娘不要太紧张，今天就是随便聊聊。明天我们去总部会议室，大家举行一场业务沟通大会，到时候你再做记录也不迟！”
我才不是什么小姑娘。不过我依然满脸微笑：“让曹总见笑了，我就是新人初来乍到，也不会聊什么，只好做做记录，这样显得我还有点用嘛！”
于是这群人终于不再理会我，我也在一屋子吞云吐雾的环境里坚持着自己的记录。
很快到了晚餐时间，有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敲门进来，在曹总身边耳语了一阵。然后曹总就请大家移步餐厅了。
我和老刘被请上了一辆别克商务车，和曹总他们坐在一起。一路上曹总指着沿途的风景，向我们介绍鲁州的风土人情。
车子开到了一个远离喧闹的市中心，四周绿化景观很美的一个庄园里。
曹总给我们介绍，这是他们当地有名的饭店，老板人脉深厚，认识政商界和娱乐圈的各路精英，这个庄园也成了当地一个极具私密性的交际场所。
我们被迎进了一楼一个叫“玫瑰厅”的包厢里。包厢不是非常大，但除了一个能坐十几个人的大圆桌外，还有一张宽大的茶艺桌，供先来的客人喝茶等待。内部整体装饰古色古香。
更特别的是，外面可推开门，正对着一个小花园。花园虽小，但假山、小桥、流水、绿植，一应俱全，灯光也打得恰到好处。一边吃饭，一边欣赏美不胜收的景色，这感觉甚是惬意。
我们同行两辆车，已经来了九个人。等了没多久，就听到一阵洪亮的笑声从门口飘进来。
又进来三个人。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派头却很足。发际线靠后的脑袋梳得油光锃亮。昂着头，背挺得很直，显得裹在拉夫劳伦Polo衫里的啤酒肚更加突出了。粗短的左手随着说话的节奏不断挥起，让我很快就看清了戴在上面闪闪发亮的劳力士手表。
众人听到他的声音，早就都站起身。
曹总满脸堆笑，大声说：“刘主任，小顾同志，这就是我们集团的总裁兼创始人王伟王总！大家欢迎王总！”
话音刚落，众人疯狂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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