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校长十分激动，唾液都喷到了王志伟脸上。
王志伟面无表情听完孟校长的怒骂，用袖子擦掉鼻子上的口水，“抱歉校长，我恐怕无法教育好这群学生，无法胜任班主任的职务，麻烦您另请高明。”
孟校长一愣，他想象中的画面应该是王志伟惶恐不安、卑躬屈膝的对他认错，而不是此刻用略带讽刺的眼神看着他，毫无畏惧。
他恼怒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当班主任了？1班班主任的职务多少人求之不得！”
“谁求谁干，反正我不干了，”终于把包袱甩出去，王志伟心里踏实了。
常年给一群高三优等生做班主任，他压力非常大，算计学生的分数，算计自己的奖金，还要承受莫名其妙的责难，背各种各样的黑锅，一有丁点风吹草动，他就睡不着觉。
这和他读书时立志做老师的初衷不一样，他的梦想是桃李天下，可他觉得自己快要成为一个一切向钱看、谄媚讨好领导的势利老师。
他看向处在暴怒边缘的孟校长，神色里出现一抹读书人的清高，“这样吧孟校长，为避免其他不必要的麻烦，干脆我直接辞职，免得您纠结怎么处分我。”
听到“辞职”二字，孟建明登时慌了神。
王志伟是国家特级化学老师，是学校的骨干老师，放眼全A市，甚至全国，没有几个同行化学比他教得好的。
1班整体成绩退步，但他们的化学成绩却依然拔尖出众。
这足以说明王志伟的教学水平。
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志伟怎么能辞职！！
“王老师，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孟建明的语气立马软了起来，“我刚才只是在转达教育局会议上领导们的意见和指示，你不要往心里去。”
王志伟内心呵呵，“我不冲动，我是快年过半百的人，做任何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中的教学任务太重，我人累，身体也不好了。”
“身体有病，就去医院检查治疗，有任何问题，学校都可以给你报销。教学不是一锤子买卖，说不干就不干，你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师，难道连最基本的责任心和职业道德都没有吗？”孟建明口气又不自觉的带上上位者的命令。
“老师也只是一项工作，我可以选择做，选择不做，如今师范大学毕业生多如牛毛，你自己刚才也说了，无数人觊觎我的岗位，我愿意让出这个机会！”
王志伟态度十分坚决，说完扭头离开校长办公室，一点也不给孟建明面子。
孟建明气到爆炸，狠狠把一叠开会资料扔在办公桌上。
由于教师工作的特殊性，只要校长压住辞职报告不批准，人就走不了，如果真和学校撕破脸，这位老师的名声也臭了，无法在教育行业内混下去。
孟建明也是这么做的，他吃准了王志伟不敢搞事。
王志伟的确没有搞事，他的化学课，他继续上，同时也告诉学生，他即将辞职，后续的课程，由其他老师负责。
学生们得知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不是惋惜失去一位优秀老师，而是担忧自己高考化学科目怎么办？
全班同学议论纷纷，忧心忡忡，在大家的推举下，身为副班长的苏子沐站起来，问王志伟辞职缘由。
王志伟给学生的理由也是累和身体不好。
苏子沐说，“离高考只剩下三个月，难道您的身体连三个月都撑不了吗？”
她的话令王志伟感到心凉，他一直很看重苏子沐，长得漂亮成绩又好的女孩子，哪个老师不喜欢呢？
这么优秀的女生，王志伟教学生涯里也只遇到过两个，另一个是已去世的叶棠。
苏子沐终究不是叶棠，他很失望也很悲哀，叶棠那样的女学生，他再也遇不到了。
“人的身体是肉，不是机器，不能用刻板的时间和零件让它工作，”王志伟冷漠回道。
“那您可以适当休息，至少把我们这一届学生带完，我们的化学从高一开始都您教的，换成新老师，我们适应不来。”
“学习要靠自己，而不是靠老师，换个化学老师，如果你们就适应不了，那么你们进入大学，如何自主独立学习？大学老师可不会像我们这样手把手的教你们！”
王志伟把马克笔扔到讲台上，大步离开教室，不管苏子沐和其他学生的情绪。
……
调考之后，每个人都在总结自己的不足——即使他们的成绩可圈可点。陈语茉翻看自己的试卷，“我化学只考了62分，如果能多考10分，我总分就能上560了。”
岑砚南听到她的话，走过来说，“哪儿那么多‘如果但是’，我化学才57，按你的说法，多考1分，我都能上模拟的一本线。”
不单陈语茉和岑砚南，其他人的化学成绩相比数学、物理来说，都更薄弱一些。8班的化学老师是去年才从师范学校毕业，没有多少教学经验，上课都是照本宣科。
化学是一门需要大量实验实践的课程，化学试剂，像浓硫酸强碱对人体都有伤害。八十七中的学生太顽劣，钱校长担心他们做化学实验时出现危险情况，便禁止全校做化学实验。
这个规定至今依然在执行。
没有实验，许多课本上的内容，学生只能纯靠想象。
但想象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这是班上学生整体化学成绩偏低的主因。
另一方面，化学和生物都是叶棠不太感兴趣的学科，她自己考试能考好，却没能力辅导好其他人。
她去校长办公室找钱校长，问他能否允许高三年级做化学实验，以及学校里是否有更好的化学老师。
钱校长有些为难，“做化学实验没问题，可陈老师（化学老师）一个人要负责高三所有理科班的化学任务，很辛苦。短时间内，我们很难改变教师人手不足的问题。”
叶棠又问道，“能否马上招聘新的化学老师？”
“可以是可以，但选人用人也是一个大难题啊！我们上哪儿去很找经验丰富的化学老师？如果又找一个陈老师这样，也没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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