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护卫都追了出去，只留下几人保护着他们。
“父皇，不然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交给儿臣来处理就行了。”
饶华清最先开口说话，不过饶和光并没有要走动的迹象。
这样僵持了片刻，他的身子忽然重重的往后面倒去，幸亏饶冉冉一把扶住了他，不然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华清，我先送父皇回去，你继续跟进一下那个刺客的消息，遇见了什么问题，自己想办法处理一下。”
说着，饶冉冉便搀扶着饶和光，分赴旁边的一个护卫将他背了起来。然后又跟着一道回了乾清宫。
这个场景跟上一世是有所不同，以前是她的情绪也不太好，整整一晚都睡不着，跑出去淋的雨害了一场大病。
比起之前，现在的她可谓是要淡定许多。
一直到御医为饶和光诊了脉，安置下他后，饶冉冉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父皇啊，你先好好休息吧。儿臣也有些疲倦了，明天一早便来看你。”
她揉揉眉心，打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衍水殿，不过饶和光一下子又坐了起来。
看得出来，他刚刚是在装睡。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具体的原因呢，饶冉冉也能够猜得到。
无非是王蔷无端被人爆出以前的黑料，而她们俩的关系也不太好就算王蔷实实在在做了错事，那也有饶冉冉刻意陷害她的可能。
饶和光能这么想，只能说明他的思维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饶冉冉也不觉得有什么伤人的地方。
“父皇，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饶和光轻轻摇头，一双眼无端的有些晕灼，里头盛满了些陌生的情绪。
“你先不要急着离开，父皇有事情要问你。”
饶冉冉配合的坐回原处，等待着他的下文。
“皇后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
这句话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本质上来说她知道这件事，但是这件事又的的确确与她无关。
“儿臣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
她眸中绽放出悲悯的光，脸上看不出半点笑意。
“父皇只是问一下，你不必多虑。”
饶和光也许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所以说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父皇既然都有心问了，又何须去管儿臣会不会多虑，当年父皇竟然把母后交给皇后招料，就不该去管母后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她也到底还是卸下了伪装，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饶和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个他最喜欢的女儿，也能够口无遮拦的说出这样的话。
“冉冉，你不应该这么不懂事。”
他对她的称呼依旧是往常那样，可是语气却又改变了很多。
“父皇是想要儿臣怎么样懂事呢，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迫知道了我生母的死因，父皇是觉得儿臣该要怎样，才可以坦然的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饶冉冉抬起头，泪痕自眼角滑下，嘴唇都差点被她自己咬破。
“冉冉，方才的事，朕给你道歉，这么多年来父皇对不起你母后，也对不起你，你如果难过的话，明日就可以还你一个公道。”
这话倒像是她受了委屈之后的安慰，可是究竟有没有真心实意的想要还她公道，她不想去猜。
儿时零散的记忆在此刻拼接，她记得容貌出众的母后日日抚琴，只是为了得君王一顾。
可是等啊等，等了一个多月，饶和光都没来看过她们一面，赏赐照例是没有断的，每次的理由都是亏欠了你，所以想要补偿。
林皇后表面上和颜悦色，毕恭毕敬的道谢，声称那是她收到最好的礼物。
实际上呢，每次只要赏赐的人一走，她就会失魂落魄的坐回原处，满怀欢喜的曲子，终于逐渐变得萧索凄凉。
“母后，父皇怎么还不来看我们呀？”
彼时尚且年幼的她，依偎在林皇后的身旁，但那个美丽的女人也只是轻轻摸摸她的头，然后叹息一声：
“你父皇是帝王，帝王之爱，普度众生，所以也包括了后宫中诸多的妃嫔，他亏欠我是不假，可是我又何时真正想着要他还呢？”
这句话当时她没有领悟透，现在回想起来，一股寒意便从心底散发出来，紧接着弥漫至全身。
“不必了，父皇想怎样处置便怎样处置，儿臣绝无异议。”
他固然是对林皇后有亏欠的，可是饶冉冉忘不了，上一世挡在她身前的，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父皇。
无论他后来做了什么，这一点永远也无法改变。
“最近雨季快要到来了，父皇还是先好好休息，儿臣现行回去了。”
这回饶和光没有挽留，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走远。
他自床畔走下身，轻轻地敲开房里的机关，墙壁瞬间裂开，里头端端正正的供奉着一幅画。
画上的女子模样艳丽，一双杏眼跟饶冉冉十分相似。
“妍儿，十年都过去了，今天才知道你的死因，你会不会因此怨恨朕？”
窗外刮来一阵狂风，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便传到了殿内。
烛火摇曳，帝王将那副画抱到怀里，他的影子亦在墙上摇晃。
地板上响起水滴声，只是不知是窗外飘进来的雨，还是他当真落了泪。
***
沉星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她体贴的带了伞，主动替饶冉冉撑着。
这一路回到衍水殿，饶冉冉都没说过一句话，沉星也知道了今日台上发生的事情，故而没有凑上去惹她生气。
“热水已经放好了，公主先去洗个澡，好好的休息吧，到了明天一切都会过去的。”
饶冉冉点点头，呆滞的让她帮忙褪去外衣，而后遣散了所有的宫人。
等到她出浴后，外面的雨已然下的非常大了。
“沉星，你直接回去吧，不用管我了，我现在要准备就寝了。”
她看上去仿佛真的好了许多，但又好的不太真实。
沉星他很担心，但还是听她的话，离开了主殿。
门关上的那一刻，一切都归于寂静。
饶冉冉走到阳台上，任由雨水打湿她的衣衫，除了抬头看向天空，她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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