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两个人七扭八扭东拐西拐，路不熟又有好多遮挡，好几次差点追丢了人，还好连清和祝婆婆一直在说话，宋友谦才得以凭借着声音勉强跟上。
面前这栋老式居民楼，宋友谦只在电视里看过，在这个发达的城市里，他从未想过竟然会有这种贫民区的存在。
宋友谦不知道这栋老楼到底在这里伫立了多少年，只是一眼望去，总感觉小楼摇摇欲坠，外面水泥砌的墙皮脱落了不少，露出里面的砖块，本该灰青的外墙被风霜油烟染成了泛着油光的黑色，阳台没有窗户，上面挂着晾衣绳，几乎每家每户都挂着几件旧衣服，路边也没有路灯，全靠着居民自己家里照出来的一些光亮才勉强看得清这地面。
宋友谦甚至在想，这地方能住人吗？
正值晚饭期间，许多人跑到阳台来炒菜，油烟往高处升腾，似乎熏在了衣服上。
炒菜声，吵架声，胡侃声，还有打麻将的声音，各式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祝婆婆家住在底楼，没有阳台，所以锅一直架在门外，今天捡瓶子的时候祝婆婆弯腰太久累着了，所以做晚饭的任务便交到了连清的手上。
为了不让油烟染上这唯一还算白净的外套，连清干脆脱了外套炒菜。
她先是和祝婆婆一起把买回来的青菜洗了洗，摘掉被虫子咬过的地方，剩下些老叶子，虽然有些硬，但能吃就行。
祝婆婆剥好蒜，连清熟练的将其切成片，锅中倒入一点点油，先下蒜，再下青菜，最后给一点盐，掺点水焖一会儿才能将老叶子煮的软和一些，然后直接出锅。
祝婆婆养了几只鸡，养的还不错，下出的蛋味道也好。
连清又煮了一个番茄蛋花汤，撒上点葱末，虽不至于色香味俱全，但多年练就的厨艺摆在那里，香气还是一路从碗里飘到了宋友谦这儿。
一下午，宋友谦就喝了一瓶水，啥也没吃还跟在连清屁股后面一直走，此刻胃里是空落落的，一闻到这西红柿蛋花汤的香味，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连带着小腿被划到的伤口都跟着越发的痛了起来。
“草（一种植物）。”宋友谦拍拍自己的肚子，“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拍也拍了，该饿还是饿，宋友谦又不想走，双手扒拉着墙根，露出半个脑袋，看着支起的饭桌。
“祝婆婆，洗手吃饭了！”
连清朝着屋里喊，语气轻松，是宋友谦从来没听到过的脆生。
祝婆婆应了两声，从屋里走出来，还端着一个小碗，“刚才在菜坛里摸了点咸菜，下饭。”
“那太好了。”连清笑眯眯的，“祝婆婆做的咸菜可是一绝，我有口福了！”
两婆孙搭着小板凳，坐下准备开吃。
这时，宋友谦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你这臭小子怎么在这儿？”
这声音宋友谦听着耳熟，后背涌起凉意，宋友谦慢慢回头，果然，是那个黄毛。
黄毛嘴里叼着一根半枯黄的野草，穿的不三不四的，皮外套歪歪扭扭的半挂在肩膀上，上面还有几道刀印子。
黄毛顺着宋友谦刚才的方向望去，正正好能看到听到声音吵着这个方向看过来的连清和祝婆婆。
敬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礼，傻笑一下，对着连清招招手，“清丫头你快过来看看，这臭小子又跟着你了嘿，真他娘的阴魂不散。”
黄毛揪住宋友谦肩膀的衣服，没注意，被宋友谦实实在在给了一拳。
黄毛一个踉跄，下意识松开了揪住宋友谦衣服的手，后退两步扶住墙根站稳，对宋友谦突然的动手实在意外。
“嘿，你个崽种，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黄毛吐掉了嘴里的杂草，扬着拳头就迎了上去。
宋友谦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八九个人他打不过，一个黄毛他还打不过吗？
“我去，这什么情况？”
宋友谦和黄毛站的地方背光，加之这地方本就很暗，连清实在是看不清楚到底谁和谁更占上风。
丢了筷子对着祝婆婆叮嘱道，“婆婆您别管，我去看看。”
说罢，着急忙慌的跑了过去。
宋友谦和黄毛打的是不可开交，硬要说的话，有招有式的宋友谦比较占上风，但黄毛出社会混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出了一番血性，也是断不能吃亏了的主儿。
连清眼见黄毛打急眼了掏出了揣在裤子口袋里的小刀子，虽然很想先看戏后阻止，但现在这个情况，也容不得她不管了，在黄毛挥刀片刻，侧身跳了过去，抬手，握住了黄毛的小刀。
万分紧急的情况下，连清只来得及做这么个动作，根本顾不上其他，虽然手心大部分触碰到了刀把，但还是有一部分划到了刀刃上。
小刀锋利，“噌”的一下划过，连清的手心瞬间渗出了血。
“住手！”
正好一滴落到宋友谦脸上，他愣了愣，下意识停了手。
黄毛眼睁睁的看着连清手上，更是忙不迭的丢了刀子，自责，“清丫头，你没事吧，哥不是故意的，你说我们打架，你没事上来拦什么？”
“我要是不拦，就黄哥你那个个性，今天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连清责备般的瞪了黄毛一眼，又道，“都说了打架不是拼命，不要每一次都想着动刀子，你是真想摊上人命才甘心吗？”
“我那不也是为了你……”黄毛话说一半，给连清瞪了一眼，又讪讪的闭了嘴，低头恹恹的，“清丫头教训的是，我以后坚决改正。”
只知道认错，没见他真改，连清抬头叹了口气，看向宋友谦，“有没有事？”
黄毛和宋友谦都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但都是些瘀伤，还好。
宋友谦摇了摇头，连清松了口气。
虽然连清叮嘱祝婆婆不要过来，但祝婆婆心里实在担心得紧，也管不了那么多，放下碗筷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连清还在滴血的手心。
“小清啊，快来婆婆看看，你手怎么了？”
伤口气势不大，就半个小拇指那么长，连清摇摇头，示意祝婆婆别担心，“没事儿婆婆，就一个小伤口，一会儿我去贴个创口贴就好了，您别担心。”
说不担心，但能不担心吗？
祝婆婆一眼看到黄毛，上前一步，拍了拍黄毛的脑袋，“你小子，又惹事，好好的打什么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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