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遗憾，这些事情会发生在你身上，我也相信你的家人们会在天堂过的很好，同时，站在你的角度，我也能理解你的所有选择。”
连清顿了顿，叹了口气，“但是晏阳，站在我的角度，不管你是否料到了一些事情的发生，我的父亲，依旧死了，他明明，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的。”
哪怕是她女儿的尸首，那也总得让他见见啊，可直到大将军闭上了眼，他也终究，没看到自己女儿最后一面。
这对一个父亲来说，是多么的悲哀？
这是连清一直以来最放不下的心结。
让她原谅晏阳吗？
抱歉，她无法做到。
晏阳救了她的命，她也给了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她可以因为晏阳的遭遇给与他同情，悲悯，甚至感同身受。
但这些，都不能成为她原谅晏阳的理由。
晏阳的故事与欺骗，晏阳的欺骗与结果，是两回事，不能将之混为一谈。
说到底，各自自私而已。
连清的意思，晏阳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自然是懂的。
对于他来说，大将军是那个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希望的人，他知道，在所有事情中，最无辜的就是这位将军。
他没资格替自己做辩驳。
“其实，我早就料到了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但我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我喜欢你。”
决定隐瞒的时候，晏阳对连清的好感度为零，直到现在一切发展成现在，晏阳对连清的好感度，已经超了六十。
他把所有一切都算到了，但他没算准自己的心。
他没有料到的是，有一天，他会喜欢上她，但却在认清楚了自己的心之后，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打入深渊。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后悔药卖的话，那该有多好。”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无比的灰暗，心里止不住的酸涩难忍。
“如果真的有，你也一定会选择那条路。”
连清也随着晏阳抬头，多云的天气，不怎么亮堂。
情情爱爱和血淋淋的仇恨比起来，无足轻重。
连清知道，晏阳或许是真的喜欢自己，但那喜欢，绝对没有报仇对他来说更重要。
那是人命，三口人命，是晏阳的全部，是他宁愿放弃一切也要成功的原因。
爱情重要吗？
毫无疑问，爱情是重要的，但远远比不得人命重要。
“你很了解我。”
晏阳笑的苦涩，正是因为他清楚自己不管再多重来几次都会做同样的选择，所以他的内心才会更煎熬。
是他自己，放弃了爱人的机会。
“所以，就这样吧，这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最接近满意的结局。”
连清这么说的时候，似乎忘了她身边坐的这个人是晏阳，这句话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而晏阳，只是她的一个倾听者。
晏阳的眼眶依旧红着，努力望着天，有什么东西在眼眶徘徊，让他不敢眨眼睛。
他只能很小声的，很小声的呢喃。
“我不喜欢公主。”
“猜得出来。”
“但我不会抗旨。”
“也很清楚。”
“我曾经幻想过，你会是我的妻子。”
“已经过去了。”
“我为你做顿饭吧。”
“不饿，不用。”
“拉过的勾，还作数。”
“没必要了。”
“……”
“陛下已经准许我前往边关驻守，离开后，这辈子，我都不回再踏入京城半步。”
“……”
“大娘和程大哥在将军府，不久后随我一同离开，他们不知道我和你的事情，如果你想去看看，也随时欢迎。”
“……”
“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
说到一半，连清突然停住，从袖中摸出了一张皱巴巴但又叠的整齐的纸条，放到了晏阳的手心，“好自为之。”
她没有给晏阳任何挽留的机会，几步，便消失在了这个院子里。
天色更暗了，晏阳总觉得，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细雨。
艰难的抬着脚步一步一步走到门口，望向远方，那里，再一次没有了她的身影。
纸条咯在掌心有些不舒服，当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将纸条打开看到上面的字时，一直憋在眼眶里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不要后悔。’
这是当初，他做那个决定时，为自己写的这四个字。
她应该是这次回去时，发现的吧。
他还记得，那天天气很炎热，她悄悄的走到自己身后，俏皮出声时自己心中闪过的慌乱还有那一瞬间在看到她笑脸时的惊艳。
她为他研墨，他在出事后第一次，静下心来时没有想起那些血淋淋的场景。
他想，或许就是从自己写下这四个字开始，就已经开始后悔。
还是在那个巷子里，依然是那个门口，一个男子，衣冠楚楚，状态颓废，毫无形象的坐在院子门口，双手捂着脸，小声啜泣。
他的脚边，一张写了字的白纸早已被泪水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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