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锦云和周景筠一起出门时，外头的雨几乎已经停了，只有偶尔刮起的一阵夜风卷来些许湿意，凉凉地贴在裸'露的皮肤上，淡淡的困倦顿时清醒。
车就停在门外不远，二人没打伞，上车时，身上都染了薄薄一层水雾，周景筠坐下后从怀中取出了一方手帕递给艾锦云，艾锦云看了他一眼，没有推辞，直接拿了过来。
黑白格子的手帕冰凉柔滑，艾锦云握在手里，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周景筠发动车子，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他似乎总是在笑，偏头看了一眼艾锦云，他挑挑眉，戏谑道：“怎么？打算收藏起来？”
艾锦云被他一句话说得脸颊微红，她草草擦了擦身上的雨水，而后把帕子揣进口袋里，偏过头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模糊景物，声音没有明显的情绪，只淡淡的：“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周景筠只盯着前面的路，深邃的眸子微弯，眼底的神情在昏暗的光影里叫人看不真切，他岔开话题，突然问她：“你好像没有很伤心？”
艾锦云一愣，好像被人戳到痛处一样，身子陡然紧绷起来，车内的暖空气碰到冰冷的车窗玻璃结成一层薄薄的水雾，艾锦云用食指在那层水雾上胡乱地划着，良久之后才回答他：“与你无关。”
周景筠轻笑了一声，眼角眉梢染上兴味盎然的情绪，温柔沉沉的声线里听得出故作委屈：“我好歹也是你二哥啊，你这样看起来可不太乖。”
艾锦云没看他，只轻轻道：“在进了周家的门之后，我才是周青枝，现在我想当一会儿我自己。”
周景筠难得这样有耐心，这个看起来有些阴郁的小姑娘总是让他忍不住生起戏弄之心，语调也跟着轻快了几分：“进了周家的门？周家就我和周楚河两个未娶的男人，周楚河有了未婚妻，那你是不是只能选我了？”
艾锦云总觉得这话不太对味儿，略一思索后才反应过来周景筠是借着她话中的歧义戏弄她，顿时脸就红透了，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没作声去做些没必要的辩解，也没再理他，就安安静静靠在车窗上，眼帘微垂，神情淡漠。
周景筠见小姑娘神情透露出些明显的疲倦，自己都没察觉地软下了声气，缓缓道：“离市区还远，你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周景筠将车开得更平缓了些，伴着雨声，艾锦云绷着的心也不经意被滴滴答答敲打得松弛了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间，艾锦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春光三月，从他们原来居住的小木阁楼的窗户望出去，矮篱墙边有一簇桃花开得正好。那时候艾锦云大概十岁多点，一直没上学的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被周青枝拉着坐在窗台边写字，她写得累了，周青枝就会轻轻拍她的脑袋，小大人般地对她说：“女孩子不好好学习是不行的。”
她又想起来周青枝还对她说过：“虽然艾叔叔不喜欢你，妈妈也不喜欢你，但是没关系，我喜欢你呀。”
梦里周青枝的脸越来越模糊，艾锦云忍不住心慌起来，她想抓住渐渐消失的周青枝，最后却两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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