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的是真的？”我从来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地给了我答案，这种直接让我错愕不已。
“我掉下悬崖后，被樟州碧游族族长的女儿救了，然后…”
“然后她对你一见钟情，逼你和她成亲，你见他情真意切，所以以身相许？”我问到，向来话本子都是这么写，正是美女救英雄的情节。
“倒也不全是，”他站了起来，踱到我面前，脸上带着平静，丝毫未见挣扎和为难，“但也差不多。”
“那，你为什么要去圩禹山救我？为什么要把你的右眼给我？”
他的态度惹恼了我，我忍不住大声质问。
“我…”他转过身去看那红木架上的书，“那是我欠你的，我们如今已两清。”
“你不欠我什么，蔺栩。”
尽管我有很多问题，我想问他是不是真的爱她，我想问他还爱不爱我……但此刻我心里翻涌的酸涩，让我只能说出这一句。
一个男人说不爱这个女人，便连她的眼泪也不会在乎。你瞧，蔺栩也不例外，我在他面前簌簌落泪时，他也只是置若罔闻。
“也罢，也许她比我更加适合你，那么，便祝你们幸福吧。”心里的悲伤随着眼泪流尽，我带着问题来，如今已得到答案，留在这里再无意义，我站起来，准备往门外走去。
“芷…公主，等一等，”他突然唤到，“你的面具。”
“哦，”我拿起桌上的人皮面具，跨出了门。
“唉，”身后传来似是而非的一声叹息，他一把扯住了我的胳膊，“你再这呆一宿吧！”
“为什么？”他突如其来的挽留让我茫然。
“生兰的手艺还是如此不堪，”他拿起我手中的面具，“我再给它补补，还有，敬喜公公今日沐休，要明日才回宫。”
“哦，”他说得有理有据，脸上带着熟悉的关切。
别想太多，你们已经两清了，他对你只是朋友之情，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便点了点头。
“陈成，送她去东厢房，注意别让斯苒看到。”蔺栩对着屋外低语。
“是，”陈成不知从何处一跃而入，恭敬地站在我面前，“公主，请。”
林府不大，但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让我想起了江府，我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告诉自己，也许蔺栩只是单纯的喜欢江府的布置，毕竟那个时候，他总是动不动就翻墙而来，有事没事呆上一天。
“公主，”陈成推开了东厢房的门，“公主且在这里歇息一宿，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陈成，”我唤住了准备离开的他，“你家主子和斯苒姑娘是真的吗？”
“属下，属下也是这两年才回到主子身边，他坠崖后发生的事属下并不清楚。”他垂手而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下去吧！”我挥了挥手，进了屋。
敬喜沐休是头一天早上出宫，第二天晚上回宫，因此我还有一天多的时间可以带在林府，我已多年未出宫，按理说出来一次应该是流连忘返。但此刻，我只想逃离这林府，不仅是因为蔺栩对我的态度，更是因为这是他和她的家，她才是这个林府的女主人，是真正的林夫人。
但是蔺栩让陈成带我过来时说过，不要让斯苒看到，也就是他不想让斯苒看到是我而不是敬喜。
他便是这么地在乎她么？在乎到怕她发现我和他的曾经，想到这里我的心抽痛起来，我恨自己，不能像他那般洒脱，明明是他先开始，他却如此举重若轻的结束。
“这边，这边一点，”
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我忍不住打开了门，原来是几个仆人打扮的人拿着梯子往东厢房廊下的梁柱上系红绣球和红绸缎，站那梯子上的小丫鬟扭过头看了我一眼，惊叫着差点摔下梯子。
“你这个丑八怪是哪个？”那女子口音与斯苒相似，气势咄咄地问到。
“小蓝！”陈成听到动静，从前院走了进来，“这是主子的客人，休得无礼。”
“哼！这么丑的客人……”小蓝扭过头去不再看我，专心致志地捆着那些绸缎。
“公主，小蓝她就是这样，说话不会拐弯。”陈成对我拱手到，诚恳的样子像在为自己家人求情。
“嗯。”我关上门，将那些刺眼的红色隔绝在门外，直到他们喧闹声渐行渐远。
尽管我巴不得此刻就逃离林府，我不知道敬喜的宅邸在那个地方，更无从找起，如今之计也只能在这里呆到明日下午再回宫去。
“公主，属下给您端了饭食来。”
正当我合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遏制自己不去想蔺栩时，陈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我不吃了。”
假如说那天斯苒进宫让我憋着一口气要好好的活着，今日蔺栩的回答让我彻底泄了气，我恹恹难眠，胃口全无。
夜晚已落下帷幕，昏沉的屋子没有人为他点上一盏灯，夏日清风从半掩的窗子涌入，带着些许的微凉。
“吱呀”，不过一会，有人推门而入，我瞥到一缕月白色的衣襟，除了蔺栩还能有谁？
“你来做什么？”我翻过身不去看他。
“你，你不要伤害自己。”他闷闷地说到，言语中的央求让我动容。
“我伤不伤害自己与蔺大人何干？”我口中逞强，心里的苦涩却几乎满溢而出。
“芷儿，虽然我们缘尽了，但终究是故人，我希望你好。”他轻轻坐在床头，哀哀说到。
“既然蔺大人说缘尽了便是尽了，何需如此优柔寡断？”
他说开始便开始，他说缘尽便缘尽，原来他才是这段感情的主宰，那么我又算什么？
我愤怒地站了起来，扬起手时看见他那只右眼，心却软了下来。
“罢了，我们两清了，我明日便回宫去。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吧！”
我不能再多看一眼，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犯贱求和，便转过身。背对着他。
“嗯。”他声音极轻，听不出是喜还是乐，离去地脚步声却拖沓沉重，仿佛不愿离开。
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苦笑着想要给自己一拳。
“等等！”
在他即将迈出门槛之际，我突然想起来，有样东西要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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