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白像往常一样查房，等到他转到吴唐女儿病房时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老白转身问值班护士，“人呢？”
值班护士吞吞吐吐，眼神凌乱。老白有些着急地追问道：“转院了？转院不得我签字吗？”
站在一旁的徒弟拉了拉老白的衣角，附在耳朵上说：“师傅，那个小女孩转到对面科室了！”
老白最害怕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也最忌讳这样的结果。他大呼一声：“什么！”
众人惊呆，纷纷低着头，用眼睛余光打量着彼此的情绪。
“走，咱们去——”老白将听诊器从脖子上摘下来塞进衣兜里。
“师傅，等一等，我给你说说——”老白的徒弟拉着老白的衣角，小声说道。
“有事，回来再说！”
前边老白大步流星，后边，众人犹豫了一会也紧紧跟了过去。
刚进骨二病区，护士已经通知了老金，老金也从病房内走出来，迎接老白。
“白主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白主任——”在科室流转的护士见到老白纷纷打招呼，听到老金的到来的声音，随后把语言打招呼变为点头示意。
“不敢当，不敢当，我来接人——”老白言简意赅地说。
“接人，不行——吧？”老金看了看身后的一声说。
“白主任，那个女孩是院长关照的，我们也是服从安排。”老金的徒弟说。
“我不管，院长可没有通知我！”老白大手一挥，“你们去帮助咱们的病人转科室。”
几个人正要上前，老金的脸黑了下来，一巴掌拍在玻璃门上：“我看看谁敢动！”
见众人没了动静，老金对徒弟说：“你去把手续拿过来——”
“我不看，院长没通知我，都是不合理的！”老白说。
“怎么着，白主任，非要搞个你死我活？”老金戏谑着说。
“扯淡，呵呵，现在是你金大主任踢我饭碗了，怎么着，我还得忍气吞声？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众人听着老白的话，个个目瞪口呆，包括老金也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老白口中讲出来的。众人眼中的老白是个温柔，认真的老好人，现在怎么了？
老金见老白盛怒，自己也觉得有些理亏，若换成自己也不过如此。她在心里说，“老代啊老代，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办了啊？”
老金徒弟拿来手续，老白不看，老金把手续握在手里说：“老白，咱们办公室说说——”
老白见老金也泄了气，他跟着老金走进办公室。
二人离开，两个科室的人都长舒一口气，纷纷靠在墙壁两侧，先聊起来。骨一骨二虽说是两个科室，但是人员总是来回流动的，工作时泾渭分明，但是私下里都是好朋友。
老金首先开口：“老白，不是我说你，你今天太鲁莽了，人都过来了，我自己能管着破事干嘛？”
老白一听，气儿消了一半。
“人家找人了，要不然我——”老金给老白接了一杯水，“托关系的人最麻烦，别说挣钱了还得考虑给他们省钱，谁愿意干这些出力不落好的事情……”
“那也不能站在人头顶撒尿吧！”老白气呼呼地说。
“老白，哪里有那么严重？”
“有，老金，你不知道其中——其中——背后的事情。要是一般的病人我才懒得管呢，都走完才好呢，我不轻松，但是这个人，不能走！”老白一句一字讲的铿锵有力。
“为什么？”
“没为什么！”
老金一听如此，便知这里边的水不会浅，她也怕惹火烧身。“老白，你讲讲，如果——”
老白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屋内静悄悄的，头顶上，中央空调的栅栏处，风声呼呼作响。
屋外，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听说老白和老金年轻时还谈过恋爱……”
一个爱开玩笑的护士听里边没了声音，在众人的怂恿下，她好奇地蹲下去，一步步挪到门口窥探办公室里的情况。
许久，老白想了想，抛出来一个理由——那个病人父母认为我会挟私报复，没有医德，所有我才……
老金诧异地看着老白：“老白，你没有说实话！”
“就是实话！”
老金向后一跃，坐在桌子上：“老白，你还是年轻时的那个样子，一说谎就脸红，挠耳朵。”
“我哪里有？”老白挠着耳朵问。
“呵呵”
“人——我接走！”
“哎呀，老白，你怎么死脑筋！”
“我就是死脑筋，改不了了！”
老金见老白又认死理，她从桌子上跳下来，凑到老白身旁，嘴巴附在老白耳朵上说：“老白，就当给我面子行吗？”
门外的护士透过门缝一看，老金亲了老白的脸。她如获珍宝，青蛙似的跳到众人面前。
“嘿，亲上了，亲上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空气凝固了一秒钟，然后又被他们冲散开来。
办公室门口，窗户都挤满了人。
老金没来得及等老白的回答，愤怒地拉开门：“你们干什么！”
众人见老金发怒，纷纷扭头逃走。
老金随后失去了耐心，她对老白说：“老白，你说吧，我就问问这个面子给不给？”
“你为什么非要趟这浑水？”
老金一时语噎。努力几次，一个字也没说说出来。
办公室内又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老白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说：“那个女孩的妈妈抢了我女儿的丈夫……”
“什么？薇薇？”
“是的，薇薇离婚了。就是因为她，昨天，他们一家人都来了，我看着吴悠南和丁怡文，心里就来气，后来，他们又说我挟私报复……”老白痛苦地说道。
听着，老金也跟着伤感起来，她看着这个昔日情侣，白发若隐若现。她想伸手替他拢一拢凌乱的白发，可是，旧情派出去的手被现实挡了回来。
“我想——证明给他们看，我是公私分明的，我的职业道德不允许别人践踏！”老白抬起头，坚定地眼神盯着老金说。
“老白，我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去给不相信你的人证明呢？不觉得累吗？”
“尊严！”
“尊严，老白，尊严能顶什么？说白了尊严不过是脸面，当初，你若不是为了所谓的脸面，咱们——”
老白看了老金一眼，又低下了头。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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