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阳东升到正午，一千余人总算测试了大半。
轮到佟岁怜的时候，她不经意的一瞥间，隔着人墙和秦辞书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少年一身白衣，背着灵剑站在人群中，言笑晏晏的望着她。
那眼眸里的，是让佟岁怜觉得惊讶的欣喜。
心跳有些异常，佟岁怜默默扭回头，把手放在了测灵石上，但她忍不住想，秦辞书在欣喜什么？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测灵石上绽放出的五彩缤纷的光芒差点闪瞎她的眼。
这种情况在之前从未出现过，在测试里佟岁怜见过颜色最纷杂的，也不过是四种颜色。
她是妖，后来又飞升成仙，对于凡人修行只是略有知晓，可知道的那些也是金丹境界之后的修炼。
像这种入门的基础知识，佟岁怜翻遍了脑海里几百年的记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转念一想，佟岁怜又明了了，一定是天帝给她的药起了效果，成功遮掩了她的身份。
佟岁怜放下心，她抽回手，冲拿着册子记名的女弟子腼腆一笑。
那女弟子有些怔愣，回过神后，她捏着毛笔记录天赋的手怎么也写不下去。
女弟子犹豫的看向清风长老，老者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意外。
佟岁怜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她腼腆的神情一变，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看了看女弟子，又看了看清风长老。
清风长老被灼热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捻着胡须走到佟岁怜的身前，清了清喉咙，清风长老道：“你可知五色代表着什么？”
佟岁怜乖乖答：“不知。”
她心道：废话，要是凡人都能知道这些知识还要门派来作甚？
清风长老诧异道：“你也是半只脚踏入修行的人，怎会连这天赋都不知？”
佟岁怜：…
她突然想起，在四合院里的三天，自己动用的灵力，还有编的身世。
刹那间，佟岁怜的眼眶盈满泪水。
清风长老万万没想到少女会是这个反应，只听佟岁怜道：“我…我以前身体不好，在寺庙里修行，有个高僧教过我一些修炼法门，但主要为的是强身健体。”
“我曾问过他为何不肯多教我一些，他说，我与修道无缘。”
“我家里人也是这么说的，我爹就盼着我找户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美满一生。”
轻拭眼角，佟岁怜小声道：“所以，这些我并不知道。”
清风长老沉默了，然后他又问：“为何不听家里的安排？”
佟岁怜的眼睛里燃起光芒，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她说：“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求仙问道，成为很厉害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清风长老再次沉默了，他嘴唇蠕动几下，不知该如何措辞才能不伤这姑娘的心。
想了半天，他长叹道：“你的资质，确实差了些。”
“金木水火土，为最平常的五种灵根，身怀一种灵根是天才，两系资质不错，三种资质平庸。”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出口，但是佟岁怜懂了。
佟岁怜还是听过修士把这种身怀五种灵根的叫做什么的。
五系杂灵根，比一辈子不能修炼的凡人好一点，比资质最差的修士还要惨。
天赋在娘胎里被狗啃过，废材中的废材。
比如她。
佟岁怜心中淡定，一来她早已得道成仙，二来她拜入天桐宗只是想找机会撮合秦辞书和祈曦。
如果她的天赋太逆天，过于引人注目，做事束手束脚，反倒不好。
这么一想，废材的身份挺好。
佟岁怜十分满意，但她还得装出大受打击的模样。
少女的眼泪顺着脸庞淌下，她眼中的光消失了，挺直的脊背也垮了下来。
佟岁怜手足无措的问：“长，长老，那…那我还有拜入天桐宗的机会吗？”
“我，我真的想修道。”
清风长老虽然没有一一看过这些少年少女在四合院里的表现，但是盛银雪曾经向他提过这个姑娘。
非池中物。
这就是盛银雪的评价。
盛银雪眼高于顶，对佟岁怜却很看好，清风长老惋惜的想，能得天之娇女另眼相看，也是一种本事。
不过，佟岁怜的资质真的太差了。
既然已经开了口，该说的就得说下去。
清风长老道：“天桐宗有规定，只要通过四合院的三天测试，不管天赋如何，都会收下。”
“只是…”
犹豫再三，他还是委婉道：“姑娘不妨再考虑考虑吧，宗门修行清苦，你家中还有双亲，与其蹉跎这几十年，不如承欢长辈膝下。”
佟岁怜掏出手帕将脸上的眼泪擦拭干净，她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
郑重向老者行了一个大礼，佟岁怜缓声道：“多谢长老劝慰，只是小女一心向道，并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这…”
清风长老皱眉思索一番，他抬手欲示意身边的女弟子把佟岁怜分到种植草药的百草园。
但一道清朗温润的少年嗓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师傅。”
人群中的秦辞书几个闪身间跑到了佟岁怜的身边。
他面带微笑，向清风长老行了礼。同时，少年的眼角瞟向了佟岁怜。
清风长老恰好捕捉了他的余光，老者的眉头跳了跳，一个不好的念头从心头升起。
清风长老看了看女弟子手上的记名册，上面还没有记载佟岁怜的名字，于是他问佟岁怜：“姑娘姓甚名谁？”
正想冲着秦辞书露出一个笑容的佟岁怜迅速收回目光，她道：“回长老，小女岁怜。”
不知是不是佟岁怜的错觉，她仿佛看见了清风长老的面容扭曲了一瞬。
清风长老对自己的大徒弟秦辞书真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自三个月前从蓬莱镇回到宗门后，清风长老就发现秦辞书变了。
虽然秦辞书还是如往常那般起早贪黑的修炼，勤奋刻苦的学习各种典籍术法，依然是众弟子的楷模。
但是，有一双火眼金睛的清风长老能看出来，秦辞书练功时会偶尔出神，背书时会在他眼皮子底下突然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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